“愿你得到的双眼永远不会被虚假蒙蔽,愿你的旅途永远坦荡直行,愿你的爱永远清澈。”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无数枝丫,蓬勃的生机,如眼睛般的漆黑缝隙中是一颗颗鲜红的果实,祂脸上永远挂着满足的笑意,诡异与慈悲并行。
祂伸出手,很缓慢地拥抱了面前的白衣人,脸上依旧挂着笑,泪水却从兜帽下遮盖的眼睛里涌出。
无私,利他的星神想要治愈他。
但祂却做不到。
药师可以祛除一切顽疾,甚至是短寿,但祂唯一无法治愈的是心。
“愿你得偿所愿。”
“愿你在梦中醒来。”
…………
他看着天上如雨般散落的陨石,那并非是简单的陨星,更是一颗颗琥珀,宝石,珠玉,如雨般散落。
星如雨。
而飞来飞去的英武救世主把一颗颗陨星的打碎,化作漫天萤火般的碎屑,如星尘挥洒人间,落在荒凉的土地上,也落在他们身上。
梦幻般的场景,却不知为何,让人只感觉一阵模糊。
楚东眨了眨眼,忽然间仿佛觉得眼前的画面十分不真实。
不对,这的确是梦。
好奇怪的感觉。
仿佛在那些星屑落在身上时,好像近视一千多度刚刚配了副眼镜,世界豁然开朗。
连他的脑子也仿佛拨开迷雾,窥见真实。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迸发,过去与现在,细微的荒缪感在心中涌出,楚东仿佛突然被一柄巨锤猛地砸了一下脑袋,很痛,但也清醒了。
“我突然开始怀疑了。”
“怀疑什么?”
“这个世界的真实,还有你和我。”
楚东深沉道。
“现在的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还是有人将名为楚东的记忆塞进我的身体里,让我自以为是楚东?”
“而你,究竟是真的景元,还是这份记忆构筑出的幻象呢?”
“一路走来,我们不是主角,不是玩家,更像是一个背景板,一个促使剧情继续下去的道具,一个目睹转折点的人性摄像机,这点还是你启发了我。”
“我宁愿不启发你。”
景元吐槽道。
楚东目视远方,十分有质疑精神地猜测道。
博识尊一定会欣慰的。
“不过我可以肯定,你的确是真的。”
景元有气无力。
他对楚东这个根植在骨子里的强迫症控制狂实在是没话说了。
你这才肆意欢乐了多久啊。
结果又开始间歇性吹毛求疵,刚刚想要上星穹列车万界开拓的勇气呢?
说是兴奋剂还真就一时兴奋,热血褪去又开始暴露本性了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且也变得太快了吧,刚刚还在说自己的性格有所变化很正常呢……
等等,说不定是那一剂兴奋剂彻底褪去药效,离家出走的理性和吹毛求疵的控制欲又重新报道了。
常乐天君,你也太不坚挺了吧。
幸好楚东从来只强迫自己。
“你怎么能确定呢?”
楚东十分认真。
景元心道:如果我连你都不能确定,那整个宇宙都不能相信了。每天就看着那些民宿科学家们的假设宇宙是星神的梦,杞人忧天过一生得了。
还灌输记忆,你以为流光天君这么闲得慌吗?
祂能不能碰你的记忆真不一定。
看他不答话,楚东一屁股坐在地上,目送漫天星光点点的巨大陨星被击碎,如雪般降下来亮闪闪的碎星尘,浪漫而美丽。
如果在现实里,景元肯定为了安全问题奔波,但现在只是个梦,他们所在的荒地一片人烟都没有(所以拯救什么世界?),他也一屁股坐在楚东身边,还不怀好意地挤了挤他。
星尘覆盖在土地上,仿佛给世界披上彩衣。
人当然也不能幸免。
头发上盖了一层亮闪闪的碎屑,一甩就跟蝴蝶的鳞粉一样,扑簌簌地在空中飞扬。
让他觉得自己和景元就是两只大号的蛾子。
不,只有他是。
毕竟白发金眸,肤白貌美的白穷美景元被这金碧辉煌的场面衬托地璀璨而明亮,美地惊心动魄。
夜空中最闪亮的星也不过如此。
楚东原本思考复杂烧脑问题的心一下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哲学,理念,缸中之脑的假设一下子被抛之脑后。
有个很没出息的想法一闪而逝,快的他都没抓住。
‘如果一直能有他陪在身边,就算一直做楚东也没什么不好。’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呃…哦,我只是觉得我的性格变得太快了吧,”
楚东愣了愣,才找回之前的思绪。
“如果是真正的楚东,落在一个自己并不熟知的世界,脑子里被人塞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设定和不知道是谁的情绪,他绝对不会因为寂寞就坐在神座上哭半天,哭到等你来接。”
他是个手无缚鸭之力的平地摔没错,但人的控制欲从不因武力值而界定。
他会把枫丹的一切信息纳入掌中,从是建筑特点,人文生活,方方面面推测社会形态,与自己脑海里的信息对照,搞明自己的定位,然后或许大胆,或许小心地伸出手掌控这个国家。
因为他是“水神”。
哪怕这只是个梦。
他这个人就是强迫症,控制狂,有时前者症状还要超过后者。
他整个人看似柔弱温和,未语先笑,亲切温柔,实则一身臭毛病。
什么,那些负面情绪会影响人,拜托,情绪算什么,在身边环境大变,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身处何地都搞不清楚(这个清楚是指脑子里复原出3d地图)的情况下,他只感觉如芒在背,有什么闲心注重自己那些根本没用,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情绪?
感性压倒理性,那是他一百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事。
楚东更不会成为一个对开拓,对未知与新奇的渴望压倒一切的人。
他仅有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全放在人类行为艺术的卧龙凤雏里了。
就连最根本的自我都不同,所处之处更非真实世界,他当然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而景元……
若是真正的景元,他作出的决定与他仿佛,绝不会是眼下这样顺从地任人推着走的模样。
所以,他不是真正的楚东,景元也不是真正的景元,而是勾引他沉溺于这个世界的美丽狐仙!
楚东振振有词,乍一听还相当有道理。
景元:……
你幻戏看多了吧!
现在又添了一个被害妄想症?
他满头黑线:“你只是糟了常乐天君,别瞎想些有的没的!”
楚东一愣:“啊?”
景元:“现在看来你已经逐渐找回自我了,那你还记得在这个梦境之前你做了什么吗?”
楚东努力回忆起自己之前的记忆,有点模糊,他睡梦之前在干什么呢呢呢呢呢呢——
楚东脸颊逐渐燃烧起来,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目光也不由得左右游移,最后落在地上,啊,这些星尘落在地上真漂亮啊,我们兼职公主的救世主碎地真匀称。
景元呵呵。
他趾高气昂地占据道德制高点,光明正大开始清算不那么旧的旧账:“你知道发疯的人究竟多难按住吗?”
其实不难,毕竟人依旧是那个战五渣。
“你知道我为了不让你当街发疯,炸了鳞渊境背负巨额赔款究竟有多努力吗,你还想往古海扔中子辐射炸弹!”
楚东忍不住小声给自己辩解:“区区中子辐射炸弹连波月古海一点水花都溅不出来。”
别以为强迫症只记住了罗浮地图,他可连古海承受上限都知道的人!
然后景元如有实质的一瞥让他瞬间闭嘴cos哑巴。
然后景元一点点将他在兴奋剂影响下的胡言乱语一点点复述,配合着楚东记忆里的画面,让楚东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把头缩进膝盖里,就差把自己抱成一个球。
啊啊啊啊啊啊!
阿哈,常乐天君,欢愉星神,我和你不共戴天啊!
景元最后叉腰冷笑,不怒自威:“我都这么辛苦了,你刚摆脱欢愉影响第一时间就怀疑我不是真人,嗯?”
最后那个疑问字威慑力十足,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景元的确很气,说好的最喜欢我呢?
你的梦里阿基维利和阿哈都人模人样,就我是超短裙!
你究竟是爱好变态,还是没把我放心上啊!
他选择性遗忘了梦境的主体可能是某位脑电波活跃的星神本体。
楚东……
楚东把自己抱成了个球。
景元冷酷地哼了一声。
正在此时,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人踏着漫天浪漫从宇宙另一端远远飞来,进了才发现,他脚下的鞋子上安了两只轮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在空中漫步如履平地。
他一路驶来,十分时髦地在空中做了个花样滑冰的芭蕾动作后轻盈地跳到两人面前,漆黑的脸上咧开一排雪白的牙,十分热情地挥了挥手。
“你们好,我是原始博士,我爱吃香蕉。”
两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然后,白发的青年忽然转头,用堪称险恶的目光盯着他身边的黑发青年,眼中怒火几乎喷涌而出。
黑发青年缩了缩脖子,再缩了缩脖子,又缩了缩脖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景元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是不要惹他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