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上面落着许多批完或者未批完的文书。
他随手翻了一本,上面写着安化县代政参事上报的佃权明细,字里行间都是对其他县官阳奉阴违的抱怨,却没有提出一条自己认为可行的建议。
晏清姝锋锐有力的字体在一旁密密麻麻写了三四行,语言简练,是她给出的解决方案。
裴凛合上文书,将其放回原位,对坐在下首位批阅文书澜玉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晏清姝每天都熬到深夜了,澜玉姑姑,你们找的人怎么都这么无能?只知道提出问题,却不知道解决问题,甚至连个像样的想法都没有,全靠晏清姝一个人来解决,那要解决到猴年马月?”
澜玉笔下不停:“世子有所不知,东宫属官皆被太后扣押在宫中,又不许殿下带任何东西离开,因而殿下如今能用的人极为有限,只能从民间招募考过进士秀才的书生。他们没有经历过吏部的培训和考核,自是不明白为官之道,能发现问题、保证失去县令的县衙政务正常运转已经难得,不能强求更多。”
晏清姝的遭遇裴凛自然知道,当时他人就在奉天,又因着柳机的事,暗中去过长安,只是晏清姝并不知晓罢了。
是能想到,表面风光的长公主殿下,在庆阳的日子过得如此殚精竭虑。
她完全可以放手不管,可她又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裴凛看了看对着《中庸》挠头抓耳的裴修,又看了看坐姿端正,下笔如有神的澜玉和碧玉,只觉人之诧异,不外如是。
或许晏清姝与她那个自私自利的老爹却有不同。
夜入子时,裴凛伸了伸懒腰。
他书看完之后,实在无所事事,便请教着澜玉姑姑,帮晏清姝批了几个文书。
在这个过程中,他着实大开眼界。
这底下的人真是芝麻大点的事都要写个文书提现一下存在感,什么村里修路没钱啦,修祠堂破坏了风水有妖邪作祟啦……
为什么不找县令?哦,县令不管。
那去找薛平睿啊!往晏清姝这里递什么递!
有病!
简直有大病!
裴凛舒展完筋骨,将又一份无病呻吟的折子丢进已阅那一摞后,目光不自主的落在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裴修,瞬间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瞧瞧人家女官!
坐了四个时辰依旧笔挺如松柏!
再瞧瞧他!
孺子不可教也!
丢人!
裴凛站起身,走到澜玉和碧玉桌案前,低声问道:“两位要不要吃点宵夜?王妃爱烧烤,大厨房这方面手艺不错,还会熬银耳红梨汤,晚上吃了不上火。”
澜玉停笔站起身,语气客气的说道:“多谢世子,世子随心安排便是。”
裴凛点点头,脚步极轻的离开了书房。
刚推开城隅斋的大门,就见谢巽风步履匆匆而来。
“世子!”他来不及多说,跨步入门,见晏清姝不在,忙问道:“殿下呢?”
裴凛:“她去和元郡了。”
谢巽风面色一凛,连忙道:“和元郡的账面有问题!”
他展开手中誊抄下来的账本,一一指给裴凛看:“和元郡有一酌鸢坊,范友荣父子常常光顾,欠下不少酒钱,但这份账目在前几日被平了,是走的西北商会的账目,说是方哲康以药材抵了这笔欠款,替范友荣还上了。”
裴凛:“这有什么问题?酌鸢坊本就是方氏和程氏的产业,晏清姝便是为着这事去的和元郡。”
谢巽风:“这笔账是薛平睿平的,我问过他了,他说是有个黑衣人闯入他的府邸,威胁他平的账,用药材也是对方要求的。”
“我之前审问范友荣手底下那几个假官吏,从他们口中得知范友荣经常去酌鸢坊,从酌鸢坊查到了他们一直有大额的入账却没有大额的支出。而范友荣每次在酌鸢坊欠下的钱,也都是方哲康来平的,每个月平一次,用的是汇通钱庄卖汇票赚来的钱。”
“但今年,从元月份至今,十个月,方哲康一直没有去平账,这账就一直欠着,那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只隐约听说和元郡出了什么事不能去。”
“我就又在库司查了往年各郡县上报上来的账目,在和元郡去年十二月至今年元月的账目上,发现了大笔出库的粮草和官银,上面写的是补足元狩二十年的税款,但我使了一些手段让布政司的人把元狩二十年的税收账目交了出来,又让江怀玉帮忙算了一下去年的总账,发现税款并没有缺损,不需补足。去年大笔出库的粮草和官银,不知所踪。”
裴凛看着上面誊抄的数字,忍不住蹙眉:“这个粮草和官银的比例,怎么瞧着有些像是……赈灾。”
“我也是这样想的,庆阳府雪灾,施用粮草、官银和百姓人数的比例于此相差无几,其实不止是庆阳府,户部每次赈灾拨付的款项和粮草数,都是按照灾情所在郡县所记载的总人口数,按固定比例下拨的,两个比例几乎一模一样,不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