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可能忘了,我是个倡人,最会耍这些把戏了。”殷陈弯眼一笑,她就本生得骨量轻薄,面相又极为平整,不施粉黛的脸上此刻表情生动,像一只狐狸。
霍去病想起在两月前,回程途中的那一夜,他也曾被她耍过一回。
离汉境还有一日路程,傍晚一场酣畅淋漓的蹴鞠结束后,军士们围着火唱歌烤肉,因为此次大胜,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殷陈站起身道:“诸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她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殷陈展开手心,两只手心中的两方布帛上都明确写着死字,她眉眼弯弯,目光一一扫过周围人的脸。而后合上手,“若你是死囚,我手心的布帛决定了你的生死,你必须要选到没有死字的一边,才能活下去。要怎么选,才能选到活路?”
赵破奴拿油手挠了挠鼻子,本还在大声唱歌的众人都静了下来。
殷陈的目光停在霍去病脸上时,径直朝他走去,停在他面前,将两只手递出去,“校尉会如何选择?”
霍去病的面容在火光中晦涩不明,他盯着眼前的手,目光缓缓上移,移到殷陈尖尖的下巴,狡黠的双眸上。
边上仆多抓耳挠腮,一摊手,气恼道:“这,这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霍去病挑眉,拍过她的右手。
殷陈松手,缣帛落到他手心。
众人盯着她手上的缣帛,屏住呼吸,仿佛那真的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利刃。
霍去病抬手将缣帛往火堆一丢,火瞬间将缣帛吞噬,他的面容在骤然升腾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毁了自己的选择,那你手中那个,便是死字。”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然的笑来。
殷陈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霍去病好整以暇地仰头看她。
殷陈无奈,展开缣帛。
然后在她将缣帛展示在众人面前时,周围一片哗然,霍去病拧眉道:“你如何做到的?”
因为方才还写着死字的缣帛上,已是一片空白,连一丝墨迹都未曾留下。
殷陈将缣帛投入火中,“校尉输了。”
直到睡去,霍去病仍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手心,她究竟如何调换的?
第二日在汉境分别前,霍去病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策马寻到殷陈,“昨夜那个选择,你究竟如何将缣帛调换的?”
殷陈倒是神清气爽,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把手给我。”
霍去病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将踏云策近,与她相近,迟疑伸出手。
殷陈却抬手在他耳边捉了一根青草,“我若是要他死,必然会准备两个选择,无论他怎么选,都是死,至于调换。”
她将青草倒往霍去病手心一放,而后缓声道:“你的注意力在这根青草上,自然注意不到我调换了缣帛。”
殷陈昨夜是侧身对着火光,手上动作被阴影遮住,在他将选中的缣帛丢入火中时,便将袖中备着缣帛勾了出来,至于那张写着死的缣帛,自然是丢到脚下踩住了。
霍去病将那根青草捻起,勾唇笑了笑,“障眼法。”
今日,殷陈又对他使出了同样的招数,他依旧被她所算计。
“郎君,你在何处见过这个玉严?”
殷陈的话让他自回忆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少女的眉眼,他缓缓开口,“今上有一枚黑玉刚卯,与这枚白玉严卯是一对。”
殷陈眉头紧锁,“今上?难道我姨母失踪同今上有关?可……”
霍去病冷声打断她的话语,“姑子慎言。”
殷陈心忽然跳得有些快,只得怔怔问道:“郎君,你可瞧真切了?”
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怎会记错呢?
“只是一枚玉严,姑子莫要自乱阵脚。”
殷陈颔首,将玉严收入怀中,“我现在脑子有些乱,便先回去了。”
霍去病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她快步离了小阁。
霍去病瞧着案上那方被她叠成整齐小方块的绢帕,心中思绪纷乱。
同今上的刚卯是一对的严卯,怎会落入义妁手中?难道她预先得知自己会遇险,所以将那枚玉严留给齐溪?
他望向窗外,月季开得极为浓烈刺眼,若义妁真为今上所除去,依照今上这性格,怎会让她出宫?
她又为何会在宫中任侍医十余年?
难道是太后护着她?太后仙逝后,今上就着手除去她?
那她,又是因何被除?
指腹快速敲在案面上,杂乱的笃笃声彰显着他此时的心绪。
殷陈回到东院,抽出紫竹箫吹了一曲,才逐渐平心静气下来。
红雪和青芜在屋外看着殷陈,见她捏着萧面色阴沉,红雪轻声道:“姑子饿不饿?要不要吃朝食?”
殷陈肚子叫了一声,她确实饿了,“多谢。”
红雪松了口气,扯开青芜紧紧揪住自己衣袖的手,“你瞧,我就跟你说,殷姑子不会生气的。”
青芜唔了一声,“可姑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