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们将备好的东西放入车内。
霍去病已在正房外候着,众人一同用朝食。
阿娜妮吃了几口起身说到处走走,青芦便带着她往外间去。
“殷陈在吗?”阿娜妮忽然问道。
青芦顿住脚步,二人正站在东院外的廊庑中,东院内传出脚步声。
紧接着,殷陈走出院门,恰巧与她目光相撞。
殷陈目光陡然一戾。
青芦察觉到了不对劲,殷陈从来都是一副极随和的模样,此刻整个人散发着冷意。
她垂首一礼,“殷姑子长乐未央。”
“青芦,你且让我同阿娜妮公主说几句话罢。”
青芦躬身告退,立刻去告知君侯。
殷陈转身回东院。
金铃响动,阿娜妮跟在她身后入了东院。
殷陈让红雪和青芜出去,而后倒了两杯水,将一杯水推到对面,“坐罢。”
阿娜妮打量着东院布局,望向窗外,石榴已经开落了,累累的如指头大小的石榴挂在枝上,汉地的石榴总是小得过分,如同他们的人一般。
“未曾想你竟真在冠军侯宅住下了?”阿娜妮转过头来,看着殷陈。
殷陈坐在榻上,手摩挲着漆杯杯壁,“居次为何如此关心我?”
在室内光线中,阿娜妮那双蓝色眼瞳暗了下来,更像一双猫瞳,大而圆,她坐到殷陈对面,“故友相见,总得寒暄一二。”
“故友?寒暄?”殷陈咀嚼着这几个字眼,这几个字眼怎么也不像是形容她们两人的。
暗绿色的瞳孔如同直勾勾盯着殷陈,如同盯着猎物后颈,咧起一个笑,“如何?”
“我到长安并无住所,所以暂住此处。”
“那你又为何入宫?冠军侯可不像是会收留人的人,你给了他什么好处?”阿娜妮说的匈奴语,格外流利。
“我身无长物,又有何物供人索取?”殷陈捏起杯子,目光警惕地打量着阿娜妮。
“让我猜猜。”阿娜妮却忽然来了兴致一般,左右转转修长的脖颈,她今日梳了个垂髻,但由于头发本身有些卷曲,有些发丝翘起弧度,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殷陈嘬了一口水。
“我听闻这冠军侯不近女色,你与他媾和了?”她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微微倾身,语气暧昧,“你是如何俘获他的?”
殷陈垂眸看着杯中水,忽然,手腕一翻,水径直朝阿娜妮那张娇俏的面皮上泼去。
阿娜妮长睫上挂着水珠,整张脸白得近乎透明,透露着楚楚可怜,声音却是含着笑意,“你终是沉不住气了。”
殷陈擦了擦手,倾身凑近阿娜妮,嗅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到汉境这么久了,还只会这些伎俩。你真是一丝长进都没有,我现在连杀你都提不起兴致了。”
阿娜妮往后退了退,她忽然有了些惧意。
殷陈却抬手刮去阿娜妮贴在颊边的发丝,声音变得轻柔而缓慢,“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活着走出王庭的吗?我与伊稚斜说,我会为他效力,回到汉境来到长安,将汉廷的大将军毒死。他便放了我,还着大祭司医好了我的手。”
阿娜妮看着她的右手,原本她的右手已经变得乌黑几近废了,现在从外表竟看不出任何迹象了。
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又弯起眸子,“你便不怕我告知霍去病吗?”
“你猜,他会信你,还是信我?”殷陈收回手,坐回原位。
阿娜妮咬了咬唇,擦去脸上水渍,绿眸暗淡,暗恨方才竟被她突然凑近震慑了心魂,冷笑道:“他总不该留一个祸害在身边。”
殷陈却弯唇一笑,露出洁白的齿,“祸害不祸害的,你说了不算。”
“你还真是变了,我还是喜欢你从前匍匐在脚下摇尾乞怜的模样。我记得汉廷有个叫韩信的人,现在想想,你同他还真像。”阿娜妮扯开湿哒哒的衣襟,露出一截娇嫩玉白的肤色。
殷陈出奇冷淡,道:“居次实在是抬举我了。”
“殷姑子,君侯请你过去。”
“阿娜妮公主,该出发了。”
青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阿娜妮起身,打开门。
青芦看到她身上衣裳凌乱,又看向边上脸色阴沉的殷陈。
“公主随我来。”她躬身一礼,阿娜妮抬步往前走。
殷陈捏着右手无名指,看着阿娜妮袅娜修长的背影。
方才,阿娜妮是故意激怒她的。
可她却为何忍不住?
昨夜听到陈琼那两个字眼忍不住朝他掷针,今日被阿娜妮轻易激怒。
阿娜妮在东院门口忽然侧过头看了殷陈一眼。看来,霍去病还真是她的软肋。
殷陈同她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第027章 出游
殷陈跨出东院,去寻霍去病。
霍去病就站在对面廊下,将方才她与阿娜妮的对视尽收眼底。
今日他穿一身暗绿色骑服,窄袖扎紧,左手缠着手带。
“郎君长乐未央。”殷陈朝他一揖。
霍去病看着少女眉间尚未平息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