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沅,陈沅立刻跟上,他将手递过去。
陈沅欣喜拉住他的手。
卫少儿正在门口等着他们三人,她往霍去病怀里看了一眼熟睡的陈茵,又给陈沅披上一件外衣,领着人往宅中去。
将陈茵安顿好后,卫少儿看他又瘦了许多,轻声道:“去病,近来是不是渴夏?”
他捏了捏小臂,“无事,比起从前已然好多了。”
卫少儿瞧着他比去岁又长高了许多,着侍从送来几件新做的夏衣,“阿母近来新得了几样料子,给你做了几身衣裳。”
他瞥向那漆盘中的华贵面料,“宫中赐的衣裳都穿不完,阿母留着罢。”
卫少儿一怔,她这个长子总是如此,她自从嫁与陈掌后,这孩子便总与仲卿待在一起。
他自小性子便冷淡,后来又入了宫,同她这个母亲倒是越发冷淡。
她也曾与妹妹抱怨过,谁家的孩子会像去病一样总是拒绝母亲的好意?
卫子夫却笑道:“去病的性子便是如此,他不善表达情感,姊姊你还是要多包容。”
“这是照着你的身形做的,还能留着作甚?”卫少儿嗔道。
霍去病看着卫少儿的神情,“阿母,不必为了弥补从前如此厚待我。你瞧,我现在好好的,阿母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便好了。”
卫少儿眼中渐渐盈满泪光,她偏头掩饰着,“去病,阿母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莫要拒绝,好不好?”
他垂下眼帘,许久才道:“好。”
怕他反悔似的,卫少儿连忙将漆盘递给他,“回去罢。”
她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勾起唇角,“应了便好,应了便好。”
暮色四合,夏夜的星空总是繁星点点。
殷陈坐在廊下吹箫。
霍去病脚步微顿,他将漆盘递给青芦,拿了盏灯抬步往东院去。
“姑子,君侯在院外。”青芦走到殷陈身边道。
箫声停住,殷陈看向院门。
她执灯往院门走去,两盏灯逐渐靠近,殷陈看到昏黄的灯火,而后看到了霍去病那张无甚表情的脸。
她走近,笑吟吟道:“郎君还是头一次到东院来呢。”
话一出,她立刻意识到了话中歧义,幸好霍去病好似并未察觉。
他看向少女,“姑子方才那一曲,可否再吹一遍?”
殷陈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眼眶微微张大,“郎君喜欢?此曲名青鸟。”
青鸟,他想起她左肩头的那只青鸟刺绘。
“是南越之曲?”他跟在她身后,往偏房去。
青芜和红雪立刻将屋中灯点上,又端了饮食放置在案上。
殷陈抬步入了偏房,“不是,是我阿翁所谱。”
青芜红雪接过二人手中的灯盏,退出偏房。
殷陈坐到榻上,将紫竹箫置于唇下。
霍去病撩袍在一旁坐下。
待他坐定,箫声袅袅而起。
他看向案上摊开的书简,正对着他这一片竹简上写着,“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殷陈垂眸吹着萧,她时不时瞄向霍去病,却见他对着竹简发愣。
案上是《豳风·鸱鸮》,他不常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于是殷陈也权当没瞧见。
此曲曲调本就哀怨,配上箫声独特深沉的,迟涩的声音,当是似远在深山,离人倾细语,幽谷青鸟鸣。
红雪和青芜站在廊下,心思也随着箫声飘远。
一曲终了。
霍去病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揖了一礼,“多谢姑子。”
殷陈颔首,“听闻郎君会笛?”
他嗯了一声。
“若郎君喜欢,此曲我可教郎君。”
他微怔,摇头,“笛声悠扬,不宜此曲。”
“那可不一定,我阿翁谱曲时什么乐器都试过一轮。只是我擅箫,用笛吹奏,或许别有一番风味。”殷陈将紫竹箫转剑般转了一圈。
“然。”
殷陈笑道:“那每日吃过餔食后,在后院相约。”
霍去病颔首,“姑子今日去案发现场,可有发现?”
“有,但我不能告诉郎君。”她故意卖关子。
霍去病却不上她的当,“姑子早些休息。”
说罢他执灯离了东院。
殷陈又将箫转了一圈,看了一眼案上的书简。
当夜,殷陈昏昏沉沉。
她行走在黑暗里,周围无限狭小,挤得她行走困难。
她努力瞪大眼睛,却依旧看不清前路,只能抬手摸索着前进。
她摸到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摸到一片温凉,如同拆下来的丝绸布片,她摸到水草一般缠住手指的丝线。
越扯越多,越勾越多,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猛然意识到,那是人的头发。
她一牵动,那头发便轻易地脱离了头皮,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缠上娇嫩的脖颈,如同缠住树木的绞杀藤,那藤缓缓往上攀爬,钻入耳朵眼里,钻进嘴巴里,喉咙眼里。
她拼命挣扎,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