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很不好受。姑子又怎么确定是我散布流言,这对我有何好处?”王夫人试图避开同她的眼神接触,转向别处。
她的话不无道理,陈先皇后和卫皇后的关系,似乎与她并无甚利害关系。
可,王夫人既然散布了这样的消息,内里定有她还未想到的含义。
“夫人在怕什么?”少女眼眸中骤然聚起戾气,音调压得极低。
王夫人哼笑一声,正视殷陈,朱唇轻启,“你还想知道齐溪手中那枚玉严是谁的?”
“我已知晓那是陈先皇后之物,王夫人可否告知我,我姨母跟陈先皇后有何关系?”
“这个嘛。”王夫人身上的馨香扑鼻,故意拉长了音调,“你姨母之所以入宫,便是因为陈先皇后。”
殷陈拧眉,明明建元三年姨母和阿母入宫是为王太后的头疾,却又为何扯上陈阿娇?
王夫人抬手用纨扇接住一片落下的竹叶。
殷陈嗅到了她身上还有一丝药香,那香气似有若无,被香薰遮盖住。看来是早产生下二皇子刘闳之后,她身子一直没有调理过来,“你为何不惜用肚子里的孩子去陷害齐溪?”
王夫人面色僵了一瞬,继而又笑起来,略施粉黛的脸因这个笑更显生动起来,“你猜到齐溪是被我陷害,我又何尝愿意以身试险?”
“身不由己?”殷陈看着她面上的神情,是谁胁迫她用腹中孩子去陷害一个宫女。
王夫人用纨扇挡嘴,一副不可多言的模样,故作神秘地贴近殷陈,在她边上轻声道:“殷姑子会知道的,毕竟,殷姑子已经快接近真相了,还差一点儿,我期待你揭开真相的那一日早些到来。”
殷陈分毫不动,同样以耳语回敬道:“王夫人在李姬身上用了叫她急躁不安的香,难道陇西李氏也同王夫人有甚深仇大恨吗?”
王夫人笑而不语,回撤到安全位置,她知道殷陈这个人颇会使些狡诈手段,“未曾想殷姑子还真是个心怀大爱的医者,不若,你连同她一起救了。”
殷陈瞥她一眼,冷声道:“王夫人算计自己腹中胎儿也就罢了,竟也算计旁人腹中孩子,未免太过心毒了些。”
王夫人嗤笑一声,她今日笑得太过,眼角挤出了几丝极力想要掩盖住的笑纹,“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宫中之人都有两副面孔。你只瞧见了表象,你该往下俯瞰,看这金碧辉煌的未央宫,哪个不是人面鬼心之人?”
只是,她这些尖酸冷厉的话语说到最后竟也带了丝苦涩。
“这就是你为你自身的行径寻找的藉口吗?”殷陈看不透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子,她姣好的面容下,藏着一副怎样的心肠?
看到少女面上露出轻蔑,王夫人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她有何资格来指摘自己?自己不过为求自保,何错之有?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了怒火,“随你怎么想,藉口也罢,狠毒也罢,我没有个能给自己撑腰的母家,只能自己为自己打算。”
殷陈不在意她的说辞,转身便要离去。
“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自然不会明白我们的苦痛。”王夫人看着少女的背影,冷笑道。
“高高在上?”殷陈顿住脚步,回头睨了她一眼,“这个词说的可是我?”
王夫人却不再说话了,只拿那双眼望着殷陈。
那眼神中,多的是殷陈不想看懂的情绪。
她狠辣,怨毒,步步为营,算计身边的一切,甚至那个将她视作亲姊的李姬都能利用。
可殷陈说不上厌恶她,甚至,她还欣赏她的野心。
她曾见过许多有野心的女子,甚至于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好人。
只是,她转头望向前殿的位置,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他便不知宠爱的人是拥有这样野心之人吗?
不,他当然知道这后宫之人的野心。
他更明白,这群女子争相将自己献上,是为了权力,为了生存。
他可以肆意喂饱她们,也可以随意扼杀她们。
作为掌权者,他享受这样的快感,享受征服,却唯独没有感情。
殷陈走出漪澜殿时,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等候着的霍去病。
她迅速敛起神思,讶异道:“郎君在等我?”
霍去病望着她身后漪澜殿入口的宫人,“她同你说了甚?”
殷陈摇头,“我想她在引导我走向一条死路。”
霍去病停步,斜眼看她。
她表现得很镇静,但那微颤的手指骗不了人。
“王夫人此人狡诈,不可信。”
殷陈点头,但精神从出了漪澜殿后便一直是恍惚的,走着走着,前路逐渐模糊不清,她只能停下,背倚着假山崎岖的山壁休憩。
霍去病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也不说话。
殷陈转头看他一眼,觉得他此时像一株生于高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