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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什么?”
伙计打了酒,琉璃酒卮半透,鲜红酒液随着他的行走晃荡着。
他将酒卮放到案边,又往角杯中注了半杯酒,推到二人面前,“这是本店最受欢迎的杨梅酒,味道极香醇,二位慢用。”
卫青颔首,伙计躬身后退。
“殷姑子曾在匈奴营两年?”卫青开门见山,端起角杯饮了一口。
殷陈心下一坠,捏住无名指。
卫青如何得知?他既这样直白问出,是否已经掌握了什么?
“是。”
卫青瞥她一眼,她肩膀微微往上抬,显然是起了警惕性,“那两年,姑子如何过的?”
殷陈浑身上下开始泛出阵阵凉意,仿佛被投出酒卮中的冰杨梅酒液中,眼前一眼血红。
她闭上眼,声音透着微微颤抖,“卫大将军疑我是匈奴细作?”
这场对话明明是他占据主导,可他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心口无端泛起疼痛。
她从匈奴营回来两月后,到了长安刻意接近霍去病,接近皇后,这样的身份,不得不叫他警惕。
所以他就算是要揭开她那道缝好的疤,也要弄清事实。
“请姑子原谅卫某的唐突。”
殷陈看着眼前人坚毅的下颌线条,“民女明白大将军的顾虑。”
她理了理思绪,端起面前角杯灌了半杯酒,冰冷酒液滑入喉管,将她纷乱的心绪压下。
“大将军既单独来问我,定是得到了消息。”
卫青颔首。
“大将军可想过那消息的真伪?”少女眸子澄澈,如同浮了一层碎冰。
卫青也不是没想过这点,可是偏偏她身上诸多疑点。
“我知道,那消息定是说,我是伊稚斜派来汉廷的细作,或许还暗示了,我将会对大将军下手。”殷陈揪住那一点,盯着眼前人的眸子。
卫青猜不透她是如何知道信中信息,去病定不会透露,难道……
殷陈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消息是假的。”
“姑子如何肯定此消息是假的?”
殷陈眯了眯眼眶,“我还知道,这消息出自谁手。”
卫青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她眸光冷冽,迸溅出一道叫人不可忽视的光亮。
他想,此回他落了下风。
拿起酒勺,往角杯中注了满杯酒,一口饮尽,他才问道:“卫某洗耳恭听。”
殷陈肩膀下沉,姿态舒展,“月氏公主,阿娜妮。”
卫青神情沉静,“你如何确定是她传递了假消息?”
殷陈慢条斯理往自己杯中注酒,举杯饮尽杨梅酒,唇上沾了血红,犹如鲜血,她一字一句道:“大将军既请我喝酒,我便给大将军个提示,最好确认一下在匈奴的内线何时暴露的。”
殷陈说罢,将角杯放下,“至于如何确定,我不能告诉大将军。”
卫青看着少女自信的姿态,知道这回谈话是问不出什么了。
内线传递消息的途径很是隐密,是谁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破获了这条内线,并且利用这条内线来传递假消息?
今日本来只为试探一番,这一试探,竟被这姑子绕进去了。
殷陈起身,朝卫青一揖,“我今日还真有些事,就此同大将军告辞。”
卫青起身也朝她行了个时揖礼,“今日之事,卫某言语冒犯殷姑子,对不住。”
殷陈打直腰肢,微微一笑,“民女明白大将军是心忧皇后和冠军侯。”
卫青睥睨着街道上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冷意。
若她所言是真,那么,在匈奴的内线岂不是已被旁人掌控?
一个月氏公主,一个汉廷少女,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卫青想起那个惊世绝艳身怀异香的蓝眸少女,月氏少女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究竟蕴藏着什么?
殷陈走到拐角处,握拳捶了捶额头,阿娜妮这个人,究竟要作甚?
要不是福至心灵猜到了消息上的内容,她还不知该如何搪塞过去。她能猜到阿娜妮所为,其实也算仰赖当初对阿娜妮设下了那个陷阱。自己活着回到汉地的事,除了阿娜妮外,没有第二个匈奴人知道。
阿娜妮此举是想将自己重新按回淤泥中,她抬起右手,无名指仍在不停颤动。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输。
只是现在最紧要的,仍是皇后中毒之事和姨母失踪之间的关联。
她无心再管阿娜妮这些小把戏,略过这一茬,她心中琢磨着,姨母是否真的被陈阿娇所胁迫?
若姨母真的在陈阿娇手上,那皇后身上之毒,是否又真是她所下?
疑点越来越多,牵扯之人也越来越多。
回到宣平里,方才那两杯杨梅酒的威力上了头。
今日是义妩的生辰,往年班子要是有人过生辰,义妩总会给那人做上一碗汤饼。
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