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一,鹿角也歪歪扭扭,融成了一坨。
这条龙,姑且算是龙罢。
他盯着那几块丑丑的饴糖看了半晌,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复将笥箧盖子盖好。
——
第二日,淳于文一早便到了冠军宅,风风火火直奔霍去病的卧房而去。
门被擂得咚咚作响。
“臭小子!快开门!”淳于先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他腾地翻身而起,起床气立时消散无踪。
开了门,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过后,淳于文走到案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你可是入了那殷姑子的梦境?”
霍去病青丝随意簪着,发髻松散,此时有一缕发丝散落在鬓边,犹显不羁。
他此时在淳于文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默默接受质询,乖巧答道:“是。”
“平阳侯都与我说了,我此次去向李少翁讨教此事,此事太过蹊跷,得尽快寻出其中缘由。”他在边上盆中净了手,“手给我看看。”
霍去病将手递过去。
“看着确实像牙印,怎么这么不小心?”淳于文瞧了一眼手背上那个疤痕,又抬眼看他,“不止这一处罢?”
霍去病知道瞒不过他,将衣裳解开,胸口寸长的疤。
淳于文看到那道疤,神色变得严肃,“若她下手再狠一些,便不止留疤这么简单了。”
霍去病拉上衣裳,遮住胸口伤疤,“李少翁怎么说?”
“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用西域奇香,引你入梦。二是你自己潜意识中想去拯救她,所以才会进入她的梦魇中。”淳于文看着少年神色。
霍去病本能否决第二个可能,“先生觉得我会是那样不惜命的人吗?”
淳于文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但凡事总有例外,他饮了一口水,缓声道:“你曾孤身闯入窦太主的地盘去救她?”
霍去病没想到先生竟知道了那事,蜷了蜷手,干脆承认,“是。”
“这可是惜命的行为?”淳于文放下杯子。
“窦太主不会杀了我。”
“你就这么确定她不会杀了你?”淳于文持续追问。
他回忆起那一夜的情形,若非窦太主突然改变主意,他与殷陈恐怕很难脱身,沉默许久,败下阵来,“晚辈不确定。”
“若是第一种可能还好办,只需要找到那个关要就行;但若是第二个可能,你须斩断这个念头,你拯救不了她。好不容易才熬过从前,你还要再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吗?”淳于文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便有分寸,他也只能提醒至此。
“晚辈明白。”
淳于文自怀中掏出一个扁漆盒,“可有按时吃药?”
“先生还当我是个孩子吗?”他接过漆盒,里边是十二颗拇指头大小的黑色药丸。
淳于文这才打量起他卧房布局,瞟到边上的竹编笥箧,“近来可还嗜糖?”
“没有。”他已许久没有嗜糖了,但身上总会带着两颗饴糖。
“把个脉。”淳于文又自怀中掏出脉诊放在案上。
霍去病翻手搭在脉诊上。
淳于文凝神摸上他的脉搏,摇头,“瞧你近来瘦了许久,眼下又青黑,失眠啊?”
“有在吃药的。”他立刻抽出边上那张殷陈所写的药方递过去。
“哟,这方子倒是稀奇。”淳于文看着缣帛上潦草字迹,“吃了有用吗?”
“无甚用。”
“这方子专治失眠多梦,但你这失眠是因入梦而造成,自然无用。”淳于文将药方放在案上,“这方子或许你可以给殷姑子试试?”
“这便是她给晚辈开的药方。”他将缣帛收好放回原位。
淳于文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有些好奇问道:“你与她如何相识?”
“三月前,相识于流沙。”
淳于文颔首,算这小子诚实,“我在长安没地方住,这段时间便住你这里了。”
殷陈一早起来,见宅中仆从们忙忙碌碌,问了一句,原是有客人来访。
她想着去寻霍去病,却在正房外看到了淳于文。
淳于文本还在看檐下铜铃,听到脚步声,“哟殷姑子,真巧,你也在此?”
原来客人竟是淳于先生。
殷陈走过去揖了一礼,“见过先生。”
淳于招招手,“过来,让我瞧瞧手背烫伤可好了?”
“早已好了。”她走到淳于文身边,将右手递过去。
淳于文瞥见她手背的烫红,“这又是怎么回事?”
殷陈将手缩回,摇头笑道:“无事。”
淳于文瞪她一眼,屈指轻叩她的脑门,“不老实。”
殷陈揉揉额头,“先生可吃过朝食?我知道东市有家很好吃的羊肉汤饼店,我请先生吃。”
“行呀,既是姑子做东,老叟却之不恭。”一老一少正准备出门去,霍去病在后面咳了一声。
殷陈疑惑回头,“郎君要去吗?”
当然她不信霍去病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