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难逃酷刑。”张汤抬手朝她一揖,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廷尉府办案竟来征求我一个老妪的意见,还真是闻所未闻之事。”窦太主将帕子掷在案上,俯身拎起一直在边上的啃食嫩菜芯的白色小兔子。
“这案子早些解决,对太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张汤盯着她的动作,拱手道。
“若我不要这好处呢?张廷尉有雷霆手段,那就去逼供她认罪画押,老妪我从不干涉办案的。就像六年前,张廷尉办的案子一般。”窦太主终于转过身正视张汤,面容上慢慢浮现笑意。
六年前,张汤查办陈先皇后巫蛊案,堪称雷厉风行。
张汤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太主可想好了?”
刘嫖抱着兔子,手上一用力,兔子挣扎了一下。
张汤虽是个酷吏,但也不是没脑子的。
今上不发话,他实不敢对此人做些什么,所以才来求见窦太主。
窦太主一向护犊子,可今日她好似变了个人,不徐不疾,慢慢拿捏起他来。
张汤何曾这般委屈过,想着回去定好好敲打张贺这小子一番。
问题在于殷陈这个人。
今上不表明态度,窦太主又一幅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一下子不敢对此人动手。
窦太主缓缓踱步,“这样罢,你若将当年之事告诉我,我或许会想办法,找出陈海案的凶手。”
当年。
张汤知道她说的是废后案。
张汤犹豫一瞬,“当年之事的开头,是陈先皇后自请废后。陛下虽对她诸多不满,但废后此事陛下想暂缓,她却自行去见了陛下,之后,陛下便让我以陈皇后挟妇人媚道之罪查办此案,陈先皇后遂被废,退居长门。”
“怎么可能!”窦太主声调拉高,走近张汤,眸光如毒箭,“她是个多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放弃后位!张廷尉附庸卫氏一族,为维护卫子夫说出这等话,丧不丧良心?”
兔子似是察觉到她的怒意,不安地在她怀中挣扎。
“窦太主与陈先皇后生分多年了,当年之事发生时窦太主病了数月,消息全断,不明晰此事也是应该的。或许,您该与陈先皇后见上一面,就知道我现在所说是真是假。”张汤语气坦然,微垂着头,长年的不苟言笑让他眉心深痕难填平。
窦太主垂眸安抚似的抚摸兔子的后背,思虑着张汤之话到底有几分真,“今上如何说?”
“今上并无表示。”
窦太主眯了眯眼,在屋中铺陈的罽毯上缓缓踱步,刘彻此人心机颇深,此时还无动作,不知是在布些什么局?
殷陈也像是个极不好掌控的兔子,说不定还会反咬她一口,卫家按兵不动,自己若动了,岂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张汤十分耐心地等着她思考,见她眉头紧蹙,“或许太主可以借着此事,与陈先皇后修复关系也未可知。”
闻言,窦太主手上一紧,兔子吃痛,剧烈挣扎,竟一下子从她怀中蹦了下去。
手上徒留几簇白色绒毛。
她眸光一亮,“如此,那我可以考虑考虑,但那凶手你难道没有头绪?”
张汤舒了口气,“凶手很快便会抓住。”
窦太主睨了他一眼,这案子本就是阿娇做的,看来得去找个替罪羊才是了。
张汤出了太主府,思索着近来的一切。
夜空中星子点点,高悬上空。
他策马行走在路上,没注意到身后一个黑影掠过。
淮之看着张汤的身影远去,飞身掠下桑树。
殷陈身上黏腻得难受,她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这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月儿彻底在夜空中消失。
她抬手将一只吸满血,艰难煽动翅膀,直往下坠的蚊子拍在墙上。
梦境如约而至。
此梦,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残段。
她看着闯闯与阿姊阿兄们跳舞,在树荫下与父亲学琴吹箫,与阿母挑拣药材。
这是她时不时从那残破不堪的记忆中翻出来咀嚼的甜。
这股子甜,让她在几乎撑不住的时候,猛地撑起身,犹如一只被踩入泥里的几近淹没的花,再度从泥浆里立起身躯。
得活着啊,活着血刃仇敌。
活着完成阿母遗愿。
活着将亲人骨灰送回家乡,让他们回归故里。
否则,南越人的灵魂,会被拘在火中拘在原地,一次次受烈火炙烤。
小小少女献宝似的将自己今日战果奉上,“我今日捡了一颗特别好看的石头,送给阿翁做吊坠。”
殷川将那颗石头放进了腰间的香囊中,香囊中石头碰撞声清脆。
“阿母,你弯下腰来。”她天真地面庞带着明媚笑意。
义妩与殷川对视一眼,听从女儿的吩咐,俯下身去。
闯闯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开得极好的花簪在义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