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脱!”
浑身贯满了沙子般,动也动不了,四肢百骸里都泛出一阵阵酸麻。她避无可避,只能蜷成一团,如蚕吐出厚茧将自己包裹住。
原来疼痛到了极点,人是会麻木的。
窦太主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审判着这个少女,“你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有她死了,从前那些事才不会被翻出来。
她决定为了自己,为了陈家。
将这个流着阿娇血脉的,如一株沾了土便能扎根活下来的野草一般的少女,彻底抹去。
她起身,轻抚着少女的脊背,温柔地、缓慢地、逐渐摸上少女后颈。
“阿母。”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窦太主身躯一震,动作生生止住。
这声音,她数年未曾听过了。
阿母?
殷陈眼神霎时变得清明,反手擒住窦太主的手,唇边勾出一丝笑意,“她终于来了。”
手腕乍然被少女冰冷的手紧紧擒住,窦太主眸中震惊,道:“你耍我?”
“我是个倡伎,最擅便是这些把戏。”殷陈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适和眼中酸楚,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冷笑道。
陈阿娇站在门外,灯火辉映着她的面容,声音略带几分慵懒,“阿母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董偃微垂着头恭敬站在一旁。
陈阿娇斜了他一眼,笑道:“许久不见了,董偃……阿弟。”
董偃被她拿话一刺,面上顿现窘迫之色,躬身道:“董某实不敢承受翁主盛情。”
殷陈松开窦太主的手,利落夺去她手上的银针,见她神色慌乱,讥讽一笑,“太主这是情怯了?”
窦太主剜她一眼,手掌相对无措揉搓了几下,又抚平与衣襟处的褶皱,往门边走去。
吱嘎一声。
门被拉开,窦太主终于见到了她数年未见的阿娇。
记忆中的阿娇,娇蛮可爱,眉目清丽,一双眸子清凌凌的。
现在的她还是那个模样,那双总是弯着的眼眸仍弯着,只是不在盛满欣喜。
或者说,不再对她这个母亲有所期待。
“阿母,你猜陛下今日送了我什么?”那个拉着她往殿中去看心上人送的珍奇宝物的娇俏女儿,此刻已经年过三十五。
“阿娇。”她抬手想去拉阿娇的手,伸到一半却被陈阿娇的冰冷眼神制止住。
陈阿娇的目光在窦太主面上掠过,往内瞧去。
那个她日日都想见的少女背对着灯火,面容瞧不清楚。
“翁主,外面风凉,请进屋去与太主叙旧罢。”董偃开口打破母女间的尴尬气氛。
陈阿娇这才朝窦太主行了拜礼,“拜见母亲。”
窦太主喜不自胜,连忙去扶她,“阿娇快起来。”
陈阿娇避开她的触碰,自顾自站起身往里走去,四处打量,“这屋子真是简陋,阿母竟选择在此面见客人,太不周到了。”
窦太主竟被她说得有些心虚,“是有些简陋了。”
殷陈在二人进门时已经理好了情绪,拭去脸上泪痕,甚至在心头琢磨起这对母女的关系。
陈阿娇走到她面前,眸光柔和,想说些什么,却只愣愣盯着她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陈垂眸敛衽行了万福礼,“堂邑翁主万福。”
“真乖。”陈阿娇扶起她的胳膊。
殷陈嗅到她身上的香气,抬眼,终于看清了陈阿娇的容颜。
陈阿娇着一身淡紫色丝绸曲裾袍,肤色莹白如玉,脸型小巧,长眉利落,一双眼长而不狭,眉眼微弯。
果然,她的眉眼生得很像陈阿娇,怪不得卫皇后,王夫人会在初次见她时那般惊诧。
虽早猜到了,但她心中仍旧生了丝丝缕缕的哀恸。
这股子哀恸来得莫名。
她后退一步,脱离陈阿娇的手,侧过身背着光掩饰脸上神色。
陈阿娇微微一笑,仍看着她,“此局不是你邀我来的吗?我来了,怎么你还生了退却之心?”
第075章 缘尽
屋中, 窦太主陈阿娇殷陈呈三足鼎立之势。
殷陈微笑颔首,转过身面对陈阿娇,直视着她, “是我想见翁主。”
二人身量差不多,只是少女清癯的身形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更为单薄。
殷陈鬓发乌黑,发上簪着那根窦太主给的双珠象牙簪,高髻在与窦太主的争执中已有些松垮。
“为何想见我?”陈阿娇环视坐榻边上的狼藉, 踢了踢那块落在地上的席镇。
殷陈自袖中掏出那块白玉严卯,“我想将翁主的物件, 物归原主。”
陈阿娇看着她手心那块熟悉的玉严, 勾起一丝笑意,“旧物而已,我早已忘了。”
忘了?那她眼中闪过的失神又是怎么回事?
殷陈仍抬着手,举着那枚玉严, 执拗而倔强。
陈阿娇叹了一口气,柔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