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来人,笑嘻嘻道。
霍去病睨那乞丐一眼,果然是那城墙根下给他提供信息的乞丐。
他转向张贺,“殷陈何时离开的?”
张贺下巴示意边上的下属将人带回狱中,净了手,“前夜夜大半。”
“可知去了何处?”
张贺莫名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口水,道:“人不是我放出去的,况且是在深夜里,我亦不知的。”
霍去病看他一眼,“是窦太主将人接走的吗?”
张贺点头称是。
——
董偃这两日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照顾着殷陈,甚至还耐心问她喜爱吃的食物,亲自下厨给她做。
这一点都不像个囚笼。
殷陈撑着下巴发呆,董偃再次叩门,“姑子,该吃饭了。”
这贵族就是好,一天三顿不带重样地吃。
堂邑侯的封地是个冶铁富庶之地,窦太皇太后薨逝后又将全部财产都赠予窦太主,窦太主的财力在长安亦是数一数二。
在这食物的精细上便可见一斑。
她拿起玉箸,夹了一块造型精致的糕点丢进嘴里。
细腻滑嫩,口感绵密,甜丝丝的滋味在口中细细化开。
她只吃了两箸,只觉再好的滋味也没什么意思,歪头问坐在一旁董偃,“窦太主何时放我走?是不是冠军侯不来救我,她便不打算放我走了?”
董偃依旧低眉顺眼,温声答道:“姑子不必着急,且再耐心等等。”
殷陈看着他,“董君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
董偃抬头看她,年近三十的董偃此时仍是一副弱冠之年的容貌,眉眼疏朗,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姑子想听甚?”
“有没有人寻我?”殷陈清了清嗓子。
董偃俊眉微挑,“冠军侯吗?”
殷陈微抬下巴看着他。
董偃声音清润如山中泉水,罕见地给她解释起来,“姑子对他抱有期待,期待他还像上次一般救你。只是,上次的姑子是对他有利之人,现在的殷陈是陈家的人。卫陈两家,从来都是势同水火的仇敌。他就算是想来救你,也该考虑到卫家。”
世上之人都会权衡利弊,他会为她而来吗?
殷陈听完董偃的话,蹙紧眉头,“廷尉府的人不会寻我吗?”
“凶手已经投案,姑子嫌疑洗清了。”
“何人?”
“一个乞丐。”
乞丐?那破屋的确是乞丐的地盘,嫁祸给乞丐的确可行。
“廷尉府寻出杀害王实的凶手了吗?”
“王实与钱三发生争执,相互厮打,期间打翻了烛台,最终二人双双负伤,丧生火海。”
“有何证据?”
“经验尸,王实身中剧毒,而那毒在钱三手中还有残留。”
原来,王实的骨头变黑是因为中毒。
想必那日融在钱三手中那物什,便是毒物。
或许是在她与李广利拉扯之时,王实就被那凶手下了毒。
她回忆着屋中的一切,想起王实怀中那块刻着嫙字的玉璧。
廷尉府就这般草草结案,是有人在后面作为推波助澜,还是那背后之人,本就动不得。
这世上动不得之人,对那高位上的人来说,又有几个?
董偃的话非但没有让她的不安消解,反倒让她烦躁异常。
她如今处境就如笼中雀。
这一张早已布置好的网,终究罩到了她身上。
若窦太主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杀了王实之人,唆使轻汤反咬王夫人之人,或许便是王夫人的另一个合作对象。
拿王夫人揽了全部罪责,王夫人还不敢反抗。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殷陈思索着,这一条条线交缠在一起,似是再也分不开了。
董偃看她发愣,将案上的白玉盘收到食案中,“姑子若饿了便唤我一声。”
“董君,今日是八月初几?”
董偃愣了一下,答道:“八月初七。”
“再过几日是我阿翁的生辰。我能否传个信到定襄?”
董偃略有犹疑。
“我的信你们都会检查的,怕什么?我舅父一个小小的定襄太守,还真能为了我同太主闹掰吗?”
“我等会儿给姑子送尺素来。”董偃将食案端出屋去。
窦太主吞吞吐吐,陈阿娇的欲言又止,倒让殷陈起了兴致,或许除了与今上对峙,还有一个人能告诉她旧事。
她的姨母,为陈先皇后接生的太医义妁。
她本身对这个真相没多大兴趣,也不想卷入期间。
但轻汤临死前的话,那句话萦绕在她心头,“世上因你而死的人已有太多……”
窦太主和王夫人的警告,倒真让她好奇,她究竟是如何成为南越殷家班子的殷陈的了。
是啊,殷家班子的那些人因她而死,从前还有多少人因她而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