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零星的几朵花色浅淡的仍坚守枝头。
“先生,我该如何救她?”
淳于文沉声道:“去病,她该进行自救,她若没有求生意志,谁也救不了她。”
这夜,霍去病又入了殷陈的梦。
殷陈看着少年渐渐靠近,这是第几次在梦中见到那个被她称为阿稳的少年了?
她记不清了。
他仍着一身暮山紫的衣袍,身姿停匀颀长,看到她,微微一笑。
此刻,二人身处定襄武皋七百里。
七百里是个不小的村子,村口有一颗巨大的古树,古树下搭了个台子,此刻台上正是殷家班子的演出。
小春在台上独舞,面上红妆秾丽,因模样英气,倒不显俗气,台下众人席地而坐,不断喝彩。
小春只是笑着随着舞蹈动作抛袖,收袖,旋舞,折腰。偶尔朝台下那倾慕于她的少年抛个媚眼。
边上鼓琴的殷川指尖在弦上勾去的琴音与她的动作契合得当。
殷陈拉着阿稳站在一旁,目光眷恋一一看过台上台下众人。
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正在摇头晃脑的小虎,拍手叫好的观众,下一个上场的躲在边上偷偷复习动作的阿姊,在不远处追逐打闹的几个孩童。
她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在那个注视着台上抚琴男子的女子身上停驻。
她长久地凝望着那女子。
义妩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疑惑转过头来,看到她和一个陌生少年站在村口,朝她招招手。
殷陈朝她走过去,轻唤道:“阿母。”
义妩抬手擦去她面上的泪水,“我的闯闯,哭甚?”
“我想阿母了。”她扑到阿母怀中。
殷川看着台下相拥的母女二人,勾起一丝笑意。
周围人声鼎沸,欢呼叫好不断。
在这无比热闹的氛围中,霍去病站在村口,看向那个伏在母亲肩头悲泣的少女,心头泛起一股酸涩。
他甚至听到她喉中压抑着的呜咽声。
他就像一个偷窥者,窥见少女心中最柔软的一角。
她曾拥有过这般美好的过去,她曾开怀地大笑,会软弱地伏于母亲肩头。
她曾与这个班子的人共同生活十余年,在这个班子成长为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女。
他看着这群人,似乎曾经那个少女就藏在人群中,她或许在后台与姊妹们打趣欢笑,或许在台下鼓掌喝彩,或许在偷偷与孩童分享饴糖,或许心不在焉望向别处。
而不是只能于梦境中伏于母亲肩头,悲泣出声。
他这才意识到,这或许比那惨烈的梦境,更叫她沉溺。
她该如何走出这梦魇之地?
义妩不知一直开怀的女儿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她轻抚着少女背脊,“好啦,是谁欺负我的闯闯了,说给阿母听,阿母去给闯闯报仇!”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和温暖。
殷陈抬起头,眼眶微红,脸上糊了一片泪痕,看着颇为可怜。
义妩抬手,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和地笑着,眉目中永远蕴藏着怜爱,“莫哭啦,再哭该不漂亮了。”
殷陈看着义妩盈满笑意的眼,“阿母,我想留在此处,就算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也没关系。”
“闯闯不想做刀客了?”义妩笑着反问。
殷陈扯着她的衣袖,坚定摇头,“闯闯只想留在阿母和阿翁身边。”
“那就留在我们身边,永远不离开,好不好?”义妩再度试探着问她。
霍去病忽然觉得不对,他迅速走过去拉起殷陈。
殷陈刚要回答,手腕忽然被抓住,她看向少年,有些怒气,“做甚?”
“殷陈,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殷陈对他这话有些不明所以,语气却坚定,“他们当然是我的亲人。”
他转目睨向义妩,义妩仍然笑着看向殷陈,只是眼底的笑意有些许不自然。
殷陈皱眉猛力挣开他的手,茫然四顾周围。
天地间万物静止,泛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台上台下的人都仿佛被定住了,面上神情凝结,动作停滞。
殷陈转身跪在阿母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可她的阿母就像一具毫无生命的玩偶,任她摆弄。
她握住义妩的手贴在颊边,泪水滚滚而下,无措地呼唤,“阿母……阿母……我是闯闯啊!”
一瞬间,浓云在天空翻卷聚拢,狂风大作。
霍去病站在原地,衣摆随风猎猎。
他知道,她的心情又影响了梦境。
可刚刚义妩分明在询问,嘴角弧度却诡异地翘起,眸中的情绪变得贪婪,那神情就如勾魂的恶鬼。
霍去病再度拉起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她不是你阿母。”
殷陈此刻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她愤而推开他的手,又跑上台去,抓住殷川的袖子,“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