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寒凉从背后一层层泛起,冷汗瞬间滚落而下。
他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居涂被突袭那日,射出擦过他耳际那一箭的汉军小将,此刻的眸中,燃烧着比居涂营那场燎原烈火更甚的怒火。
此刻,他心中终于升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霍去病转着手中的象牙韘,居高临下冷眼睨向契据尔,自手中放下一块玉牌。
那块长方玉牌,被乌尤抚摸过多次,边角已经圆润。
看到那块玉牌,契据尔眼眸圆瞪,神情剧变。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阿兄兰氏乌尤的牌子。”
——
午后,阿娜妮的车子停在门外。
青芦带人送上吃食,摆在阿娜妮面前的案上,“公主稍候,君侯已在回来的路上。”
阿娜妮颔首,坐在席上百无聊赖左右打量房屋布局,霍去病匆匆赶来,看到他略带着疲态的面色,阿娜妮关怀道:“君侯这是累着了?”
他摆手,待青芦退出正房,才看向阿娜妮,“公主有何事?”
阿娜妮自袖中拿出一个黑色漆盒,走到上首,将漆盒递过去,“李少翁托我带些东西过来。”
霍去病抬手接过盒子,是先生托李少翁找寻的一味药材。
可阿娜妮怎会为他跑腿?
异香萦绕屋中,他看向含着暧昧笑意的异族公主,“多谢公主。”
阿娜妮瞥见门口一抹俏色闪过,趁机与他贴近。
霍去病冷睨着近在咫尺的阿娜妮,“公主这招并不新鲜。”
“对某人可不一定。”她抬手,在门外之人的眼中,异族公主的手恰好擦过霍去病的耳际。
霍去病心念微动,看向门外。
殷陈站在门外,手捏着仍在疼痛的无名指,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很快被淡然取代,丝毫没有撞破二人好事的窘迫,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道:“我刚刚瞧见郎君回来,本想来寻郎君说些事,看来郎君现在没空,我等会儿再过来。”
她朝二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霍去病正想追出去,衣袖却被阿娜妮牵住。
阿娜妮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公主自重。”他抽出自己的衣袖,不悦道。
阿娜妮挑眉,看着他的背影。
殷陈快步往回走,手指颤动不已,方才那一幕不停在脑海中重演,她收紧手指,胸中窒碍,喉头一热,生生呕出一口热血。
身后脚步声渐近,她慌忙揩去嘴角鲜血,回头见霍去病正朝自己走来。
“郎君?”
霍去病面上难得有些慌乱之色,看向她的嘴角尚残留着的血迹,“姑子怎会吐血?”
“想是药性太过猛烈。”殷陈淡然一笑,再擦了下嘴角。
他站在廊下,略显局促,“方才之事,不是姑子看到的那样。”
殷陈颔首,“我知道。我清楚郎君的为人,也了解阿娜妮的性子,可心中仍旧不舒服。我方才是想来与郎君说我的手已经见好了,多谢郎君的药,这样说来我应该去感谢阿娜妮才是。”
她说着,微微偏头看向他身后来人。
一阵悦耳铃声由远及近响起,她朝来人拱手一礼,“多谢阿娜妮公主赠药。”
“不必谢我,这是我与冠军侯的约定。”阿娜妮站到霍去病身侧,红唇轻启,“不过,我还真有话与你说,君侯能否让我与殷医者单独聊聊?”
霍去病看了一眼殷陈,殷陈弯弯眼眸。
霍去病颔首回头。
阿娜妮裙裾翩跹,与他擦身而过。
殷陈看着阿娜妮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忽而一笑,“公主有何话与我说?”
“那药有用吗?”
殷陈几步靠近阿娜妮,右手掐上她纤细娇嫩的脖颈,微微使力。
阿娜妮面上骤现痛苦之色。
“公主说有没有用?”殷陈凑到她耳边,轻吞慢吐。
言罢,她松开手。
阿娜妮靠着墙壁,捂着心口咳嗽了两下,唇边依旧挂着那碍眼的笑容,“有用便好。”
“我想我与公主再没什么话好说了罢。”殷陈扯出一丝笑,抬步欲走。
阿娜妮幽幽开口,“你不是想知道契据尔是怎么来到汉地的吗?”
殷陈顿步,回头,“看来哈森还是将那日的对话告诉你了。”
“他是我的人,自然听我的。”
殷陈长呼出一口气,她就不期望哈森能保守秘密,也正想借阿娜妮来查清此事,“跟我来。”
阿娜妮偷偷咽口水,顺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
上次殷陈与阿娜妮在东院相见,她泼了阿娜妮一身水。
此刻二人坐在榻上,殷陈今日穿了身青绿色满绣茱萸纹曲裾,抖抖衣袖,翻了个玉杯,给她倒杯菊花酒。
阿娜妮撑着下颌盯着她的动作。
将玉杯推到阿娜妮面前,道:“公主请用。”
阿娜妮接过玉杯,瞧了眼窗外压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