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殷陈喜欢的物件,可意外的是,殷陈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轻声细语问道:“你可有喜欢的物什?”
殷陈正怔怔注视着自己逐渐恢复气力的右手,听到询问猛地回过神来,“我的紫竹箫坏了。”
“我重新给你找一支好不好?”
“我想要一支一模一样的。”
“我会你一支一模一样的。”陈阿娇信誓旦旦承诺道。
殷陈勾起一丝笑意,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竹子,何来一模一样的箫,“翁主见过今上了吗?”
陈阿娇一怔,“为何这样问?”
“我这次害死了李姬,若不是有你在中周旋,恐怕会受许多磨难罢。”
“可你没有害她。”
“翁主为何坚信我没有害她?”
陈阿娇摸着被面上的刺绣,声音轻柔,“因为你是义妩的孩子,她将你养得很好,就算你遗传了我的冲动和桀骜,但你仍是个内心纯善的少女。”
殷陈乍然在她口中听到阿母的名字,心头犹如被重锤敲击,传来丝丝钝痛,她敛起神思,继续问道:“翁主与今上怎么说的?”
“我啊,我让他放你自由,从此不受拘于宫中规矩。”陈阿娇眉目微弯,显现出亲和意味。
今上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怎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殷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问道:“今上怎会应下这样的要求?”
陈阿娇神秘一笑,半遮半掩,“这是他欠我的。”
殷陈听她如此说,便知这话题要终结了,索性就二人关系换过话头,“看来翁主与今上之间并不像传言一般势同水火。”
“我与他现在算是相看两厌。”陈阿娇扣着刺绣,唇角那丝笑慢慢消失。
一向温戾的陈先皇后,竟也会如此多愁善感。
“好端端的,不说他了。”陈阿娇重新勾起笑容,指着窗外一处空地,“那里从前有一株桃树,我在树下埋了几坛桃花酒,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殷陈望向那处草地,“想必这地都翻过一轮了,应该不在了。”
“真可惜。”陈阿娇略带着遗憾道。
殷陈一把掀开被子,反正她在屋中待得烦闷,正好出去走走,“我们去挖挖看,或许还在呢。”
阿娇扶她起身,取下椸上的襌衣给她披上。
于是椒房宫人们看到两个身着宫人衣裳的女子手执匕首,在草地上挖着什么。
沉玉过来将好奇的宫人们驱散。
陈阿娇挖了几下,手上都是泥。
殷陈看着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地面,拿过匕首,“我来罢。”
她将匕首竖直往下插了几下,忽然匕首尖碰到一个坚硬物体,她将那物体周围的土刨开,土中露出一个酒坛轮廓。
陈阿娇挤到她身边,将那酒坛拎出来,“没想到居然还在。”
殷陈看着她嘻怡的模样,嘴角也勾起笑意。
秋风吹来不远处菊台的菊花香气。
陈阿娇将那坛酒擦干净,二人坐在榻上,她翻出两个玉杯,倒一杯酒递给殷陈,“我埋下这坛酒时是元光三年,向天祈祷你能平安。”
殷陈抿了一口酒,深埋地底数年,这酒已经失了桃花酒的温润,玉杯中,酒液还呈现粉红,酒气浓烈扑鼻。
陈阿娇举杯饮了一口,只觉酒液入喉十分辛辣,想将殷陈的杯子拿走,“你现在身子还弱着,不能喝了。”
“再喝一口,就一口。”殷陈却捏着杯子,脸上堆起讨好笑意。
陈阿娇只能让她又抿了一口,才将玉杯拿走。
二人还是头一次这样平和相处,殷陈看着椒房殿恢弘建筑,若她真的活在这里,会是什么模样呢?
踩着柔软的罽毯,用着精美的器具,穿着世上最柔软华美的衣裳,做端方守礼的公主,那便不是殷陈了。
殷陈不愿再想,她已经拥有了世上最好的爱。
她的阿母是世上最好的阿母,阿翁是世上最好的阿翁,她是在殷家班子的泥里长出来的野草,不是活在宫中需要精心养护的花。
陈阿娇端着酒杯,在心底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于她而言,远离长安才是最好的。
她的女儿是个极有主见的小姑子,该有自己的奔头。
她是被折断羽翼的鸟儿,再飞不出这长安。她从未给予她的女儿什么,自由,是她能给予她的女儿最宝贵的东西了。
宫人端来食物,殷陈随意对付几口,道:“我得出宫去了。”
陈阿娇应下,“霍去病已经在正殿等着你了。”
“他还在椒房?”她昏迷许久,他难道一直都没有回宣平里吗?
陈阿娇看着她惊奇的模样,“怎么,难道他不该在椒房殿吗?”
殷陈被这句打趣塞得不知如何应答,反应过来时已经酒意已经攀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