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行救治,恐熬不过今夜。
雪仍密密麻麻不知疲倦落下来,叫人喘不过气。
殷陈一路走过去,裙琚忽然被一个妇人抓住,她面色发青,意识已经不大清醒,牙齿打颤,祈求道:“求姑子发发善心,救救我的女儿。”
殷陈蹲身探她怀中那女童鼻息,清浅微弱,身子已呈现僵硬之状。
女童身上只有两层薄薄的满是补丁的麻衣,殷陈取出红雪备的厚衣将女童裹住。
如此走遍整个营地,越到后面,心情越沉重。
淳于文和哈森则去看查看营地的被褥,大多数人夜里只能挤在一起御寒,被褥等御寒之物俱缺。
淳于文叫张贺吩咐官员先去长安筹集御寒之物,再分派人去药铺采购千斤姜块、甘草、斑蝥苏木、当归、川穹、血竭、益母草、马齿苋、桂枝、丹参、王不留行等药材。
看这流民营中情形,自长安带来的药材恐怕顶不住两天。
张贺应下,又与李右监商议分头行动。
一日后张贺回转,搓手道长安药材价钱较之前翻了十倍不止,且若不拿出钱财,那些药铺竟要关门赶人,若以廷尉名义去,那些人更是连门都不开。
他们在长安各药店盘桓一日,竟只凑到了数百斤药材。
张贺面上因策马而有些冻伤,目中赤红,原本清隽的面容此刻因焦急也显出了老成意味。
殷陈在华阴流民营待了两日,打马往南郊去。
朔风凛凛,侵肌裂骨,长门于晨光中屹立着,伟丽异常。
长门看守森严,殷陈正琢磨着如何翻进去,忽然觉得手臂一痛。
她抬眼,见一身黑衣的淮之站在高处抱着手,“殷姑子到长门作甚?”
殷陈捡起那颗砸中自己的石子,原是一颗绿莹莹的玉块,她将玉块往上一抛,道:“来打秋风。”
长门宫原名长门园,乃窦太主献给今上的别宫,现为废后居所。
淮之引她自角门进入长门宫。
长门宫以呈东西走向,长方形制,角门位于东南角,期间奇树旁斜,一株高大银杏立于中央。
二人穿林而过,一路上冰棱子坠满枝头,压弯了高枝,似乎要化作獠牙将来人一口吞下。
殷陈抬手掰下一根冰棱,一时间,原本连作一片的冰棱子都被波及,冰裂声细细密密不绝耳语,落到地上也悦耳至极,恰如碎琉璃声。
她一路抬手将这些獠牙全数打掉,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地拍手。
待她玩够了,淮之瞧着一地碎冰壳子,心中暗笑。
长门中引水为池,此时池水结了冰,仔细看,还能瞧见冰面下各色鱼儿缓缓游弋。行走在长门宫中,只见其中堆石为山,屋宇壮丽,金铺玉户,雕梁画栋,木兰刻榱,文杏饰梁。雕楹玉碣,重轩镂槛,极尽奢华,蔚为壮观。
她一路随淮之于宫中向西穿过道道宫门,踱过几段宫道,终于走到陈阿娇所在的宫殿。
仰头,呼出的雾气氤氲了匾上铁画银钩的芷兰殿三字。
陈阿娇正拥着厚氅在殿中写字,一缕寒风从吱嘎打开一丝缝隙的殿门窜入殿内,案边那盏错金朱雀灯被吹得明灭跳跃。
她正以笔头顶着下颏,见殿门处穿着淡杏色上襦的少女侧身走了进来。
吸满的墨汁缓缓下凝,在笔尖凝成一滴黑色珠子溅落,落到帛上,轻微“哒”地一声响起。
几点微小的墨渍溅到帛四周,墨汁由远及近,扯成一朵难以复刻的花。
殷陈回身将殿门阖上,慢慢向案边之人走去,她身上水汽在温暖的屋中慢慢蒸腾为袅袅而起的烟。
阿娇终于反应过来,将手上玉笔一掷,霍地起身,脚步踉跄地快行几步,将她拥入怀中。
殷陈整张脸埋到厚实的狐毛氅衣中,嗅到她身上独特的香气夹杂着墨香气,这般温暖,她曾在义妩身上感受过,是阳光的气息。
一瞬的僵直过后,她逐渐放松下来,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心被殿中温度烫得发痒,“翁主。”
“原不是梦啊,梦中的你会唤我阿母。”陈阿娇轻声道,声音中是琢磨不透的怅惘。
殷陈无端觉得她此刻竟脆弱得不像那个传说中跋扈悍戾的陈阿娇,不敢强行挣脱她的怀抱,只道:“我身上有湿气。”
好半晌,陈阿娇松开她,又仔细将她看一遍,“看来这些时日有好好吃饭。”
殷陈苦笑,“若不吃,定会被身边那两个小丫鬟唠叨的。”
听着她笑语抱怨,阿娇携着她往案边去,将边上的椸移到火盆边上,让她将外衣脱下,搭挂在椸上烘烤。
屋中暖热,殷陈一时面上发烫,红扑扑的,阿娇挽她坐到席上,“我叫淮之将那紫竹箫给你送去了,你觉得可好?”
“很好,多谢翁主费心。”
陈阿娇又问:“宫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