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自己去瞧瞧去。”
殷陈将袖带拆下,拿出铜镜理了理被枝丫勾乱的鬓发,又扯平衣裳上的褶皱,才抬步往那茅屋走去。
这是个极普通的小院,位于竹林外,三间竹屋,中间是二层竹屋。
这是他们来到西南的半个月后。
西南人多饲蛊人,张先生原本便是隐居在西南。
奇怪的是,在这礼节并不盛行的地方,旁人都唤他张先生,对他异常尊敬。
自从到了西南,他便要殷陈认他做师父,殷陈除了每一日例行上山采他要的药材,便是要饲蛊。
殷陈对那些黑乎乎的,养在罐子中的小家伙可没甚么好感,她体内这只蛊已经将她折磨得半死。
每日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敢进屋。
她一进屋,那些架子上的陶罐便开始有细微的碰撞声,像是指甲轻叩在罐身上,密密麻麻的声响让她头发发麻。
张先生随她进屋,拿过案上的匕首化开手腕,鲜红血液滴入碗中,晕开一朵朵艳丽的梅花。
殷陈抽出匕首,在自己腕上划了一刀,将自己的血也滴进碗中。
世事无常,她暗吁一声,自己的血在南越还是极珍贵药引,到西南夷竟成了蛊虫的食物。
张先生将半碗血液倒入边上片好的肉坛,用箸搅了搅。
随着他的动作,淡淡的甜腥气勾起了罐中宝贝的兴致,那窸窣声更是兴奋响起。
仿若荒年时大片蝗虫伏在麦地里啃食麦叶的声音。
殷陈立刻抱起坛子去投喂那些蛊虫。
她小心掀开陶罐盖子,以竹镊子夹了片肉片放进去,一瞬间内里动静更大,几乎要将那陶罐撞倒。
不必看也知内里必定是让她头皮发麻的景象,迅速盖好盖子,去光顾下一个陶罐。
直至她将这些蛊虫喂饱,转身看张先生正盯着她出神。
“师父为何这般看我?”她将坛子放回原位。
“你近来清减了不少。”张先生收回目光,淡声道。
“这几月漫山遍野地疯跑,自然会瘦些,师父这是担忧我了?”殷陈抽出布条走过去,饲蛊人抬手,露出腕间伤口。因为日日割腕,腕间堆叠着红色的凸起的伤痕。殷陈给他将腕上伤口包扎好,才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
包扎好伤口,殷陈脱下外袍。
经脉中的那只蛊虫仍在手臂间不断游走。
这条蛊虫已然不受她的控制,随时会将她吞噬掉。
“担忧?我只是怕辜负故人嘱托罢了。”张先生看向她,眼神一贯古井无波。
“师父就这般心狠?”殷陈作势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张先生唇角微勾,“说说今日见闻罢。”
“今日是上巳节,河边祓禊的男女很多。”
“心中倾羡吗?”张先生问道。
“并不。”殷陈瞟向窗外的竹林。
“那进院时为何哼歌?”张先生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掠过她左耳的殷陈耳饰。
殷陈歪了歪头,故意道:“因为我今日采到了师父一直想要的药材,替师父开怀嘛。”
“贫嘴。”张先生为她把脉,她的脉象较之在南越,已经算平稳许多,只是,要控制此蛊是个难题。
殷陈默默等着他的结论,余光中又瞥向窗外新绿,又是一年春日了。
张先生收回手,“为今之计,只有再种一蛊,将此蛊压制住。”
“师父莫不是在诓我?”体内这只已经要将她折磨死了。
“以你血脉养出来的蛊虫会与母体融合得更好,更容易控制。”张先生声音淡淡,“待这蛊养成,我会将其种入你体内,运气好的话,能成功。”
“运气不好呢?”殷陈复将衣裳穿好。
张先生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俏丽的面容,吐出两个毫无起伏的字音,“暴毙。”
殷陈敲了敲额头,斟酌着词句,“师父,有没有保守一点儿的法子?”
张先生指了指门外。
殷陈不知自己哪句话又惹到他了,认命出门去。
“站住。”
殷陈顿步,一个瓷瓶抛了过来,她抬手接住。
“每日两粒,不然蛊还未养成你该被吸干了。”
殷陈朝他一揖,“多谢师父赐药。”
张先生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喃喃道:“这便是你所说的那个少女么?”
“是个同你一样麻烦的小姑子呢。”
殷陈收拾着踩来的药材,不知自己该不该赌这一次。
“我们闯闯不是向来不怕输的吗?”小春阿姊站在她身边。
自蛊失控后,她便时常瞧见心心念念之人,张先生说这是幻觉,她并不在意,自淮南过后,她便再梦不到从前,现在的幻觉恰好延续了她从前最依赖的生存方式。
张先生在屋中品茶。
茶水初入口时是微涩,而后慢慢回甘,口齿生香,他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