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我们李家也是养育了她十年,当真是个白眼狼……”忿忿不平提高了声音。
李姝一手抚弄把玩着腕上雕琢得极为精细的两只白玉镯,那玉镯中隐有血色一样的颜色洇出,衬她玉指纤纤,“瞧,我说的对吧。”
殷陈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或许她们并无恶意。”
李姝似笑非笑看着身侧的少女,“殷姑子还挺乐观。”
殷陈不理会她的讥讽,转身离开,李姝忽然道:“瞧见方才那个人了吗?他是我勿懦阿兄的妻子。”
殷陈这才起了兴致,她回过头去瞧李姝,“李姬可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是何身份?”
“你会告发我吗?你有何证据?”李姝拢了拢雪狐毛领,整个人缩在柔软洁白的皮毛之中,一双媚眼眉尾上扬,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殷陈摇头,“为何?”
为何要将这些事透露给她?
“深宫无聊,我只是想寻些好玩的。你就极好玩,自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晓。”
好玩。
殷陈眸子黑沉沉,她不自觉捏上指节,她仍保留着这个习惯动作。
“所以,让我进宫,也是你的主意。”
李姝眯缝着眼儿,微微仰着下巴,“我可舍不得让你涉险,是今上。”
“今上?”殷陈身躯微颤,捏住指节的手不禁加力。
“有些人,放在眼皮底下,会更安全。”李姝意有所指,挥手让她退下。
回到住处,倚华穿得像个圆滚滚的小熊在门口等着。
“殷姑子。”小熊忽然冲到她面前,双颊红润,唇红齿白,“皇后请姑子到椒房殿一聚。”
殷陈盯着倚华圆溜溜的眼睛,忽而抬手揪了一下她的颊肉。
倚华呆愣一瞬,只觉颊边被冰了一下。
殷陈悻悻松了手,“我只是觉得倚华面颊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倚华笑呵呵挠挠头,似乎并不在意她方才的冒犯,“殷姑子快些来。”
“好,待我换个衣裳。”
殷陈去到椒房殿,才发觉屋中多了个人。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翁主长乐未央。”
陈阿娇撑着下巴瞧她,“我许久未见着你了,便想着来看看你。”
卫子夫将偏殿留给母女二人。
殷陈忽而想到今上,她进宫之事,今上必然知晓,二人在这地方见面,终归不太安全,“今上……”
“他才不会管我,况且,是他让人将你关进宫来的,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翁主知晓了。”
“我此行除了来瞧瞧你,也顺便问问你的意见,你若要出宫,我便着人送你出宫去。”
殷陈摇头,“不,他既要我在此,那我便顺着他的意思。况且,这事表面是他的下的决策,想必期间也有他人手笔。”
她想到李蔡的脸,她在合欢殿,就相当于在李蔡的掌控之中,他也多了挟制霍去病的筹码。
如此一石二鸟的计策,想必与他脱不了干系。
阿娇看着殷陈,“这一年当中,你似乎长大了不少。”
“是啊,我长了一岁了。今年开始,我便要开始上交五算税钱了。”殷陈坐到陈阿娇对面,自我打趣道。
所谓五算,自孝惠帝起实施的汉律,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一算一百二十钱,她每年还得上缴六百钱,这于普通人是无法承担的费用。
所幸,她的医馆收益还不错。
“便没想过,与那位情投意合的小郎君谈婚论嫁?”陈阿娇借题发挥。
她至今不知自己能否活过二十,所以不敢赌,随手拿起案上玉杯倒了水,“翁主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永远恣意。”
“只是这样吗?翁主不希望我知书达礼,温惠和善,相夫教子,平安一生。”
“世上女子皆是这般,你又何须这般?所以你便做你自己便好。”
“若我是我,我会伤害许多人。”
“若你非你,你便开怀吗?”陈阿娇反问道。
殷陈摇头。
“且去走你的路,你可是陈阿娇的女儿,你知道的,陈阿娇跋扈恣意,你的性子便该同她一样,这才算是母女。”陈阿娇抬手为她理理鬓边发丝。
殷陈低眼浅笑,陈阿娇并不会做一个母亲,但她却极会做一个振奋人心的引导者。
陈阿娇见她开怀,将这段时间让淮之收集的小物件拿过来,“长安的小姑子最近喜欢的物件都在这了,我想你在宫中闷得慌,特意带来给你解闷的。”
她拿起一个眉目秀致的小泥偶,“淮之说这个像你,你觉得像不像?”
殷陈盯着那泥偶看了半晌,“我觉得更像翁主。”
陈阿娇挑眉一笑,“自然,因为你同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