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及冠。朕看你们二人极为相配,今日便做主,将你二人的亲事定下,如何?”
刘彻含笑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仿佛一个爱点鸳鸯谱的慈爱长辈。
二人跪在殿中,霍去病转首,看到殷陈那双本该满含着期待的眼中只有一片平静。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黄河受降之后,他本还要分批安置输送四万匈奴人入汉境,但他接到霍光信便飞马赶回了长安。
他心知这是陛下在成全他,这位他所最为信任亲近的这位长辈,从来都是如此行事。
他更清楚这是一次试探,他始终掣在他手中。
今上连他的心事都剖析得完整,趁他外出时为他筹谋,这并不算光明正大,但这都是为了他。
可殷陈呢?今上当她是用来掣制他的工具。
兰台殿中,一时寂静无声。
这分明是她想要的一切,天子亲口赐下的亲事,她最喜爱的郎君就在身侧,不知怎的,她眼底泛起酸涩的泪意。
霍去病正要开口,却听殷陈的声音响起,“女儿素闻冠军侯郎朗君子,今日一见少年将军英武非常,多谢父亲成全。”
刘彻脸上原本已经将要淡下的笑意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又重新盈上眉眼。
公主的册封礼和冠军侯的亲事竟在一日便定了下来。
台下观礼的众人无不赞叹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从蒹葭倚玉到佳偶天成,殷陈仍是殷陈,只是多了一重身份。
时至黄昏,观礼之人散去,卫少儿拧上陈掌的手臂,“我没看错罢,那陈长公主是不是生得极像殷陈?”
陈掌被拧得龇牙咧嘴,恭维道:“夫人眼力真好。”
卫少儿瞪他,正欲发难,却见有相熟的公卿夫人结伴而来,陈掌立刻借机躲开。
其中一个是此前差人去相看过霍去病的,此时明白了被拒绝的缘由,道:“恭喜夫人,此前还想给我家小女牵牵线,没想到陛下会亲自为冠军侯赐婚。”
卫少儿笑道:“去病这孩子自小便养在宫中,皇后和陛下自然操心他的亲事。”
“据说公主一直养在长门宫中,不过,堂邑翁主真的会同意将女儿嫁于冠军侯吗?”手持便面的妇人一脸好奇。
她们知晓皇后和先皇后曾为挚友,但陈家和卫家却势同水火,窦太主竟也同意这门亲事,当真罕见。
卫少儿自己也一头雾水,只得笑道:“儿女们自有儿女的福气。”
第205章 猜疑
站在兰台上一览而去, 秋日的未央,枫红菊黄,宫人将吉礼一应物什撤去。
一片红枫飘然落入沧池中, 漾开涟漪。
陈长公主站在沧池的白玉栏杆前,捻动枫叶梗,一团火焰便在她之间燃烧起来。
她鲜少着这样浓重色彩的裙裾,那颜色几乎将她敷了粉的面色点燃,眼尾飞一抹红, 将她的凌厉又压下几分。
她觉得无趣,遂将松了手, 支起身子。
那片枫叶便也落入池中。
“无话对我说吗?”她看向身侧的高大停匀的人。
“来时本有千言万语, 现下,竟也无从说起。”霍去病看向那片落入水中的红枫。
“不若同我说说黄河受降?”
“河西二王领四万人将要到达黄河岸边时,休屠王突然反悔,要领休屠部返回河西, 后二王产生冲突* ,休屠王其为浑邪王所斩, 休屠部因而不满,临阵奔逃众多。我领休屠王子日磾前去安抚休屠部,又斩了引导逃跑的匈奴首领,止住了休屠部暴动,后让四万匈奴人连同牲畜分批渡过黄河。”
“那些匈奴人现在何处?”
“大小王等都在前来长安的路上,其余人仍安置在陇西群。”
“我可听闻你只带了四千军士驰入匈奴营中。”
“匈奴人曾败于我手,若我带太多人, 难免会让匈奴人心生恐惧, 引发更大的骚动。匈奴人向来只臣服于强者,那些溃逃之人只是胆小怕死, 不足为惧。寻出那个引发溃逃的源头加以遏制,四千人足矣。”
说起军中事,他眉微扬,眼中神采奕奕。
殷陈忽而想起李延年来,在乐理上,他也曾这样自信飞扬。
“李侍中之事光已与我大致说过,现在仍有转机。”霍去病见她眉间隐有忧色,道。
殷陈抬眸看向沧池对面,金风吹过,前殿被簇拥着耸立于龙首山上,那是大汉权势的顶峰,住着天下最尊贵的天子。
李延年想要走到那里去,须得剥离了最原始的爱欲,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外表。
一步一步,蹒跚着,踩着蜿蜒着血色的路往上攀援而去。
殷陈心头不觉催生出一股无力感,只觉遍体生寒,极力勾出一丝笑意,“是他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