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那样好脾气的人也几乎要掐她,现已经回殿去平复心情去了。
殷陈恰也无趣,微翻了翻眼,同李姬斗嘴解乏。
李姝瞪了她一眼,“好歹两个孩子也是你弟弟,说来,你该叫我一声母亲。”
殷陈将那针刺入布片中,眼中含笑,“母亲?你算我哪门子的母亲?这宫中夫人姬妾这么多,我该唤谁做母亲?还是,我该去让窦太主认你做女儿?”
李姝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没想到她成了公主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殷陈待要再讥讽两句,李姝却话锋一转,“现在外边风闻,听闻许多人曾在东市见过公主,也有对公主身份的猜疑,叫人心痒不已,想一探究竟呢?”
殷陈哼笑一声,“刚好我现今无聊得紧,李姬不妨将那传言说与我听听,我好为李姬证实证实是真是假?”
李姝盯着她那双狡黠的眼眸,里面满是兴味,没有一丝惧怕和惊惶。
她看不透她。
可殷陈却能将她吃得死死的,她欺身靠近李姝,在她耳际轻声细语,“你们最好能将我吃死,让我永不得翻身。”
说着,目光瞥向站在李姝身侧的那个贴身宫人,她的话自是说给那个宫人听的。
李姬在凤凰殿败下阵来,气冲冲回去了。
殷陈坐在窗沿盯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响指,李姝步态一顿。
边上的宫人连忙搀扶她。
殷陈眼眸微眯,打了个哈欠,世上还没有人能拿她的阿母玩笑。
边上的宫人见状立刻过来,轻声提醒,“公主注意仪态。”
殷陈翻眼,矮身从窗棂翻进殿中。
宫人默然无语,实不敢相信一个穿着曳地裙裾的公主竟会如此灵巧地翻窗。
她回身,见公主正支颐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她瞬间觉得,被分到凤凰殿伺候新主子,或许不是好差事。
她狡黠聪慧得像一只狐狸,并不是喜好侍弄花草的人,却将一盆花放在床榻边,日日好生照料。
真是个奇怪的公主啊,宫人如是想。
殷陈无聊的日子没过几日,因她身份的猜疑甚嚣尘上。
长门赋是在元光年间的陈先皇后重金请司马相如所做,而殷陈的年岁,显然对不上。
她对这个公主的身份本就没有太多在意,可是一些人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从前的行踪,甚至曾入过廷尉狱的旧事都被翻了出来。
陈阿娇恼恨自己从前行事过于冲动,让她陷入被动境地。
“翁主该恼恨的是当初为了让我知难而退而让两个无辜之人丧命,而不应担忧因为那事影响了我,我的境地向来没有不艰难的。”
“可那二人本就是我的人。”陈阿娇虽底气不足,仍转动便面,傲娇回道。
“是翁主的人,就该为了翁主而死?”殷陈看阿娇的明亮的双眸,反问。
陈阿娇心虚拿便面点了点鼻子,她与殷陈在这方面的观念一向不同,她是医者养出来的女儿,自是秉承了医者仁心的理念,而她是窦太主以权欲浇灌出来的女儿,她跋扈蛮横,视人命如草芥般寻常。
殷陈不想因过去的事再同她起争执,这些年因她而死的人,不比陈阿娇手上的少。
她没有任何立场指责陈阿娇。
说到底,不过是人命太贱。
殷陈乘车离开长门宫时,正值黄昏时,她搴起车帷,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避让贵人车驾,不敢直视车驾上的她。
殷陈放下车帷,她融入不了那个满是规矩的未央宫,也再回不去人群中,做东市的殷医者。
她的手满是被磋磨出来的旧伤痕,捻不起细细的绣花针,绣不出繁复的细密的纹路。
她与过去挥别之后,又被新人流簇拥着前行,而那个给予她安全感的少年人的手,会稳稳递到她面前,与她在这洪流中携手一生吗?
这个人曾为她千里奔赴南越,也曾为她披荆斩棘拥她入怀,他说过想成为她的归处。
可这个终局,当真来得如此简单吗?
忽而一阵马蹄驰近,殷陈回过神来,透过车帷缝隙,看到了一张眉眼飞扬的面容,他扭头看向她。
殷陈一怔,她掀开车帷,倾身出去,“你怎会在此?”
霍去病伸手扶住她的手,“刚从营中归来。”
“先生不是在给你治腿伤吗?怎的还策马?”她看向他的左腿。
“光还真是什么都同你说啊。”霍去病略显无奈,现在霍光彻底成了她冠军侯宅的眼线了。
“上车。”殷陈松开他的手。
她的语气不容他拒绝,霍去病翻身下马。
陈长公主的车驾空间宽大,两个人在车中活动倒还自如,殷陈叫他坐好,要查看他的伤口。
霍去病见她神色严肃,立刻解释,“我只是来回营中策马时,在营中并不参与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