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学杭微微眯起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想要看到些什么,而后缓声道:“我想你恐怕早就瞧出端倪来了吧?”
忽而,他把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掌心上,“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压根就不是因为爷爷的关系。”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接着说道:“而是完完全全出于我个人的意愿罢了,只不过,为了能顺利见到你,我这才不得已请爷爷来充当一下我的挡箭牌而已。”
要不然,你就不会答应见我了,更不会让我进来了,虽然说你也不是很听爷爷的话。
祁泠寒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但从他那深邃的眼眸之中,不难看出他已经洞悉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是默认了祁学杭所说的话。
见对方没有回应,祁学杭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地讲道:“可是,你还是让我进了翡瞒庄。”此时,他的声音明显变得欢快起来,仿佛像是一个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一般。
紧接着,祁学杭微微皱起眉头,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抱怨道:“说实话,我对处理公司里那些纷繁复杂、枯燥无味的事务实在提不起半点儿兴趣。可谁叫我有个固执己见的老爸呢!他非得逼着我去跟你争抢那家主之位不可,还变本加厉地非要送我去学习怎样管理公司,到最后甚至直接勒令我去公司上班。”
在祁氏家族里,祁泠寒担任家主这件事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而且都过去好些年了。
祁学杭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的父亲祁华辉仍旧对此不死心,非但没有丝毫收敛之意,反倒愈发积极起来,简直就是活生生地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往绝路上逼啊!
难道父亲真的看不出来他与祁泠寒之间那悬殊巨大的能力差距吗?
这一点着实令人费解。
说到底还是所谓的“望子成龙”罢了,只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放在从前,祁学杭或许还会绞尽脑汁地去思考这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答案。
然而时至今日,他似乎已经对此变得不再那么在意了。
就在这时,只见祁学杭突然低下了头,满脸倦容地说道:“堂哥,我实在是太累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打从一开始,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跟你争抢任何东西。我唯一的愿望,仅仅只是能够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画好每一幅画而已。可是就连这么一个看似简单无比的心愿,于我而言却怎么都难以实现。”
听到这话,祁泠寒冷冷地回应道:“学杭,你偏离主题了。”他不知道祁学杭为什么要扯到这些不相干的话题上去,于是试图把话题扭转回来,“你不是想和我说要谈论有关家族企业的事吗?”
祁学杭闻言愣了一秒,而后却一脸无辜地反驳道:“没错呀,堂哥!我这不正是在和你谈论家族企业的事嘛。如今家族企业正由你和我共同掌管运营,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管这些了,我现在对管理公司没有兴趣了。所以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希望能和你商议一下,将我在公司里所拥有的一切权力全部转交到你的手中。”
他早就已经不想管这些了,很久很久之前就不想管了,久得都快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念头了。
祁泠寒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缓缓开口道:“你父亲知道你的想法吗?”
“你就不怕他听了会生气?”
祁学杭的眼神瞬间停滞住了,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一般。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便猛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房间,带着几分不羁与洒脱:“他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做什么,他管不了我的。”
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同不同意对我来说都一样,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祁学杭深知祁泠寒并不相信自己所说之辞,只见他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轻轻地递到祁泠寒面前,微笑着说道:“堂哥,这个是股权转让协议,我已经签署好了名字。”
祁泠寒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之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眸中流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疑惑、似惊讶、亦似忧虑。
见祁泠寒并未立刻接过文件,祁学杭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怀疑,可以打开看看。”
祁学杭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等我离开之后再打开来看吧。”
就在祁学杭说出这番话语之时,祁泠寒的眼神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只因他捕捉到了祁学杭话音之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而这种忧伤竟莫名地令他心生不悦。
祁“祁学杭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堂哥,开口问道:“堂哥,你喜欢许桑满吗?”
听到祁学杭竟然如此直白地称呼许桑满的全名,而非像刚才那样尊称嫂子,祁泠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无名火。
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回答道:“喜欢。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和她结婚了。”
“原来是这样啊……”祁学杭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脸上却流露出一丝释然与失落交织的复杂神情。
紧接着,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继续说道:“我问了许桑满同样的问题,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沉默片刻后,祁学杭突然又变得有些不甘心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地嘟囔着:“可我还是觉得她配不上你啊,方方面面都配不上,你值得更好的啊。堂哥,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比她好上千倍万倍的女人啊!”
祁泠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当祁学杭话音刚落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许桑满是我的妻子,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见祁泠寒动怒,祁学杭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你和她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咱们家的老宅了。而且因为她,你甚至不惜跟家里所有人彻底翻脸。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吗?”
面对祁学杭连珠炮似的质问,祁泠寒冷冷地回应道:“这些是我的私事,不关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下达了逐客令,“你该回去了,我可不想你爸跑来翡瞒庄闹。”。
话音一落地,祁学杭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对方刚刚所说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一脸期待地问道:“堂哥,你现在能不能叫我一声小杭呀?”
这可是祁泠寒对祁学杭独有的称呼方式。
想当初,他俩之间的关系尚未像如今这般僵化时,每次听到祁泠寒亲昵地唤着自己的小名“小杭”,祁学杭都会感到无比幸福与满足,那声音宛如天籁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间。
然而此刻,祁泠寒却觉得眼前的祁学杭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突然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
于是,祁泠寒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赶紧拿着这份东西走人吧!别在这里乱发疯了。”
没能如愿以偿地听到祁泠寒亲口叫出那声“小杭”,祁学杭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一抹深深的失落浮现在眼底。
原本充满期待的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不过就在这时,祁泠寒忽然又开口说了一句:“回去之后记得好好处理一下左手掌心上的伤口。”
听闻此言,祁学杭眼底的失落稍稍散去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整体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