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在叶圆圆开口之前, 所有观望此处之人，都是在等着看她想要如何回应的。
所以在她一句话出来之后，大家都沉默了。
还是天道元灵暗戳戳地冒上来, 吐泡泡给她看：这个人是人家柳兰心的小师弟啦！虽然剧情里面没挂名, 但之前别人还在功德台前面, 和她一起吵过架来着。
叶圆圆其实也没细听天道元灵在叭叭叭什么。她问那句也就是想单纯表达一下，她对这段莫名其妙丶又死缠烂打到她眼前来的剧情的满心迷惑和一言难尽。
只是其他所有人明显都不这样想。
柳兰心的小师弟在短暂的沉默后, 更是明显被激怒了。好在林九歌此时已布好剑阵，挥手激发, 再次将想要挣脱暴起的小师弟按了回去。
随即，灭仙剑阵徐徐展开, 对着整个昆仑压下！
滔滔剑意, 如山间云雾，沁入昆仑。将沿着小师弟的狂笑和痛骂，在昆仑各处渗透丶蔓延的太衍大道真意，缓慢压制住。
而抱朴真君看到林九歌控制了局势, 自己座下小徒弟又遭重创, 心中也是气急，终于忍无可忍的对着叶圆圆一声怒叱：
“叶圆圆，玉秋仙府这般景象, 已是道君难救！你又何必再说这些无谓之言？你要辩, 就直说这仙府堕魔，是不是你一手造成便是！”
叶圆圆心说, 当然不是了。
这人指认她堕魔, 想用原来剧情里叶圆圆做过的事, 来找现在的她的麻烦……这不就是想用前朝的剑，来斩本朝的官吗？
多少有点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或许是看叶圆圆像是又要出言讥讽了, 抱朴真君强压下愠怒开口喝道：
“事已至此，到底孰是孰非，你只管把地脉之心剖开，便自有公论。其馀之事，皆是多说无益！”
其实他说得对。
但叶圆圆眨巴眨巴眼睛，先看看已经被她稳住的洛北仲，又看看太衍大道真意在昆仑蔓延的情况，偏头想了想。最终她只是眯起了一点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点压不住的轻快尾调：
“虽然吧，我可以。
“但是吧，我偏不。”
这话显然又给柳兰心小师弟气得狠了，一时间，太衍大道真意跟随他心潮起伏，再起波澜，催动他周身欲孽黑气翻涌不息，几乎要将镇压他的法决卷没。
林九歌再挥碾过去一道剑意，将他一身的魔孽，和牵动的太衍大道真意压制。
然后他又伸手，拈下几缕粘附在自身心神上的太衍大道气息。人未语，眼微黯，最终只能轻叹一声：
“阿絮……”
他微微敛下眼，稍顿后，看向叶圆圆，讲述了段絮道君残馀执念的来由。
“……多年来，我想遥祭告慰，却始终未能觅得她的执念归处。
“今日方知，原来她这一缕执念，却是和太衍大道真意相融，化入昆仑，才自晦不显。”
林九歌和段絮功法根脚同出一脉，自然也很清楚她遗留的太衍大道真意威能。他先瞥了一眼收在手中的那枚心魔引章，又看向叶圆圆：
“她赴死前的最后执念，应是遗憾于自己将护阵而亡，不知道昆仑在她身死后，交于我等手中，是否能安然渡过浩劫。
“如今太衍大道真意牵动，也必和此执念相关。在今日太衍真意显照前，你在玉秋仙府可有所察觉？”
叶圆圆只是努力压住自己很想翘起的嘴角，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窃喜，只对林九歌摇摇头，也不答话。
倒是抱朴真君听完，一声低叹，对小徒弟道：
“……林道君的话，你可听懂了？你如今这般模样，无外乎是被人用作引动太衍大道真意丶倾陷玉秋仙府的一枚弃子罢了！”
他唤了自己徒弟一声，温声敦劝：
“不论如何，你始终是我徒弟。道君在前，你且伏罪认罚，回头是岸吧。”
这本是抱朴真君要豁出自己的脸面丶人脉，来保全自己小徒弟的意思了。
却不料，小师弟听了这话后，心绪激荡，再难抑制。
林九歌陡然目光一凝，剑阵激发，亿万剑诀如蝗如雨，从长空直击而下！
数息之间，无数剑光凝成长柱，穿插钉立在昆仑天地之间，与在昆仑内疯狂潜泳丶剧烈振荡的太衍大道真意相抗！
而小师弟也借助此番波动，将自己从道君压制中撕扯出了大半。
此时的他，身上背着三道贯穿撕裂的巨大豁口。豁口之间，欲孽翻涌。黑色的魔孽气息凝为涎液，沿着他身躯伤痕，缓缓滴落。
小师弟低头看看已经是彻底没有人形的自己，眼中似哭似笑。
他擡头，顶着倾泻而来的剑诀耀光，看向师门的方向，低低一句：
“已经回不了头了，师父。”
话音落下。
黑色欲孽气息，在他周身猖獗肆虐，顷刻之间，泛成一片翻滚欲孽云海。
而向他贯去的剑意丶剑气，也都在触到他的瞬间，被黑孽气息逆卷吞没，最终都化为欲孽黑雾，一起沉到小师弟脚下，成为他身躯崩坏后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天道元灵看着这形势是在不太好，它其实已经有点急了。
但看到叶圆圆只守着洛北仲，一副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乐见其成的样子……
天道元灵决定，它先不急。
这一次，它要相信叶！神！
只是虽然天道元灵忍住了吧唧叶圆圆的冲动，却依然紧张成了一个鼓鼓涨涨的滚球，在叶圆圆身后东探探西探探的。
而林九歌则是直接将柳兰心这些时日以来，被炼魂拷问出的昔日种种，都弹在柳兰心小师弟身前：
“休要再执迷不悟！柳兰心其人到底做了什么，自己睁眼看看清楚罢。”
炼魂之下，柳兰心那些过往手段是瞒不住的。
她那些算计手段丶乃至内心的狰狞念头，皆在小师弟身前展开。一切简直宛如柳兰心被剧情里的叶圆圆设计时的自陈一般。
遥遥凝视此处的人中，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柳兰心这副面孔。
同样远在宗门内，一力镇压上清天的楚方寒，也看到了此情此景。
他其实早已经知道这些的。
但再一次看到这些难堪过往，被摊开在人前，他依然撑不住心魔横生！一个失力，持握的宗门命册几乎脱手。
楚方寒猛地强压心魔，持回命册。却在宗门大阵的波动和心魔反噬的冲击中，到底力不能支，身形扑跌。只能单膝伏地，一手卷握命册，撑在地面。
好在上清天还有纪若清从旁相助。她当即引上古清微遗府之力，压住碧虚宗门，稳住了上清天各处阵法。
只是，纪若清这样从旁强行接手是有些吃力的。她也更担忧楚方寒此时状态，只能透过阵法勾连，传讯给他：
“我还能再代持一阵，你……”
楚方寒却只是忍过一时，随即缓慢起身，将上清天各处阵法波动平抑，再次接手过去，同时压住低咳，对纪若清缓缓道：
“我无碍。
“不过，你需做好准备，今日可能……”
楚方寒擡眸看向叶圆圆所在：
“……不会善了了。”
言语间，他已将那缕紫霞朝露，摄在手中。
此时，昆仑上下，不少人还在知晓柳兰心与玉秋仙府之间的种种纠葛后，带来的冲击中，没回过神。
小师弟却已经再次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丶好丶好！我只嫌柳师姐做得，还不够啊！
“她要是早将叶圆圆杀了，就一了百了了！”
随着这狂笑之声，小师弟周身欲孽奔涌。太衍大道之力，亦随着他的疯狂肆笑缓慢催衍。在昆仑各处，皆有欲孽气息，在隐约浮现。
林九歌转动剑阵，一时也只能与涌溢的太衍大道真意，两两相持。
而小师弟的疯狂，却是一时难制。
虽然他的一部分身躯，依然被林九歌的法决钉住。他却只当这身躯已不是自己的一般，一边疯狂撕扯挣扎，一边长啸长哭：
“我柳师姐做过的这点，比起你玉秋一脉，算得了什么？
“当年，明明就是你们玉秋一脉的叶玉婵，为了修炼魔功丶撕裂周天大阵，才导致的那一场昆仑浩劫！
“而你，叶圆圆！”
在对自己残破身躯的疯狂撕扯中，小师弟擡起变形的脸庞，和充满恶欲的双眼，看着叶圆圆：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
“你不过是昔日叶玉婵所造的亿万业孽，凝结而成的一枚孽果！你生来就是用来填玉秋仙府这窟窿的！”
这一瞬间，整个昆仑仿佛都寂静了。
似乎昆仑上下，所有人连震惊都径自收敛，只在敛容静听着，小师弟的疯狂言语中透露出的，属于昆仑的绝对秘辛。
包括镇压上清天的楚方寒丶纪若清。
也包括在地下湖心岛上仰望的厉七。
而太衍大道真意，亦在昆仑上下的凝神静听中，缓缓浸润着所有人的心神。
“哈哈哈哈哈哈，让我睁眼看清楚？我早就将这被诸天万界丶万世敬仰的煌煌昆仑，看得一清二楚了——”
灭仙大阵已在小师弟上方缓缓轮转丶点亮。而小师弟犹在不停地徒劳挣扎中，怒号着：
“为了昆仑名声计，尔等推说什么‘量劫再起丶昆仑应劫’，将叶玉婵这个罪魁祸首，说成是第一个应劫而死！
“而叶圆圆，一个天生的孽种，也能摇身一变，硬生生成了身怀血脉丶命中注定的仙府之主！
“如此包庇祸首丶欺世盗名，指鹿为马丶颠倒黑白！
“我柳师姐的这点手段，又哪里比得上这昆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