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谢燕珏醉了，什么也不记得。
俞良认为谢燕珏是醉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俞良我头疼。”谢燕珏捂住脑袋叫嚷着，这酒就不该喝，害人。
俞良坐一旁专心折菜没回应，谢燕珏不死心又喊了几声，“俞良你干嘛呢，故意不理……”
谢燕珏的手即使碰到俞良时，俞良“蹭”得一下站起来，菜篮子被掀翻在地上，他慌张地将菜叶子捡起来，背着谢燕珏，“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其间没看谢燕珏一眼。
谢燕珏看着俞良称得上仓皇而逃的背影，心里嘀咕他是怎么惹到俞良了？
俞良躲进竈房里，心跳如擂鼓，他现在有点不敢看谢燕珏的眼睛，虽然他反复告诉自己谢燕珏是喝醉了才会亲他，可……那是他第一次接吻。
他摸了摸破皮的嘴角，回想起昨晚那个吻的滋味，什么感觉呢？嘴皮麻麻的，尤其是谢燕珏的舌头横冲直撞挤进来搅动着他的口腔的时候，一阵酥麻的电流感贯穿了俞良整个身躯，他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你不会是生气昨天的事吧？”谢燕珏不知何时来的，靠在竈房的门框上。
俞良的心咯噔一下。
他又说：“当老师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是想不通了，当老师多体面啊……”
原来是这件事，俞良紧绷的肩膀松懈一下，他一边生火一边说：“我没有生气，只是当老师要对所有的学生负责，我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份责任。”
谢燕珏不以为然，“你可以先试试，不行就算了呗。”
橘黄色的火焰映在俞良无奈的脸上，他叹了口气，“谢燕珏，这不是一件小事。”
谢燕珏闭嘴了，久久凝视着俞良，他不喜欢俞良这个语气，那种失望的无可奈何的语气和他爸妈一样。
他一言不发沉着脸出去。
俞良熬了醒酒汤给他放书桌上，嘱咐他趁热喝，他把头转到一边不吱声。
俞良也没说什么，替他关上房门退出去。
出来后，他去了趟林叔家，其实他对当老师这个提议还是心动的，只是碍于眼睛一直犹豫不决。
林叔家住山坡上，上坡时正好碰见赵刚和赵婆婆两个人下坡，赵刚面色难看，冲他哼了一声。
俞良就当没看见，和赵婆婆打声招呼，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
到了林叔家，林叔正坐在堂屋内，面红脖子粗，激动地唾沫飞扬，“他赵刚算什么正人君子！那就是他们家道歉的态度？一点诚意都没有……”
突然林叔捂着嘴咳嗽起来，林秋拍着林叔的后背，“爸你少说两句，别激动。”
林叔咳嗽了几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馀光正好看见俞良进来，俞良先打招呼，“林叔。”
“俞良啊。”
“我想来聊聊学校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林叔笑着将他迎进来。
林秋见他们要谈事，和俞良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了。
两个人坐在后门聊了很久，林叔说现在最缺就是初中理科老师，学校大多都是文科老师，教教小学的数学还凑合，但碰上初中的物理化学就不行了，搞不明白。他又说俞良之前数学物理最拿手，次次都是满分，肯定没问题。
俞良羞涩笑了笑，但没马上答应，有没有问题他还不知道，毕竟他也十年没碰过书了。
林叔还提到了他的眼睛，“你这眼睛是不好办，要是失明了只能停课休息，但那也好过没人来教好。”
俞良认真思考了一下，林叔说的确实没错，有人教总比没人教好。
俞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要回去做午饭了，就先行站起来告别。
林叔送他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良啊，虽然林叔尊重你的意愿，但这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我还是希望你能来继承它。”
俞良紧抿着唇，“我知道叔。”
和林叔告别后，俞良着急往家里赶，刚进小院就看见谢燕珏坐在屋外逗小黑，见他回来了擡头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逗狗，但馀光时刻留意着俞良，见他直接往竈房去，真不理自己了又急了。
“咳。”他咳嗽一声。
俞良继续抱柴火。
“咳咳。”
俞良轻微叹了口气，“怎么呢？”
“你上午干什么去了？”
“有事出去了一趟。”俞良没有直接告诉他，怕他他等下又追着叫他当老师。
谢燕珏又开始扯别的，但俞良忙着做饭没空理他，抱着柴火经过他时，谢燕珏却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嘴巴怎么呢？”
“什么怎么呢？”俞良心慌了。
谢燕珏挑起他的下巴，凑近打量着，“怎么破皮了？”
距离猝不及防地拉近，俞良下意识屏住呼吸，“没没事，我自己不小心咬的了……”
谢燕珏擡眉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写着“不相信”三个字，自己怎么咬到嘴角了，明显就是别人咬的，谁咬的了？刚刚出去被人咬的？谢燕珏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充气的气球，越涨越大，越涨越大要爆了，俞良居然和别人接吻了！
下巴上的力道愈发加重，俞良忍不住皱起眉，“谢燕珏，疼……”
而谢燕珏还处在自己那种莫名的愤怒的情绪之中，丝毫没发现自己弄疼了俞良。
“你干什么！”突然闯入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一把推开谢燕珏，护在俞良身前，大声质问道，“你谁啊！你凭什么欺负俞良！”
谢燕珏回过神来，看着陌生的人脸，反呛道：“你谁啊？”
“妙妙。”俞良唤道，连下巴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满眼惊喜，“你怎么回来了？”算了一下时间，又变得担忧，”今天不是星期五吗？“
徐妙妙回答：“端午节放假，学校本来只打算发星期六一天，但被人举报了，就放我们回来了。
她又看向谢燕珏，少女稚嫩的脸上露出警告的神色，“他谁啊？他刚刚是不是在欺负你？”
“我还没问你谁呢？”谢燕珏不爽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各不服输。
俞良连忙打圆场，向谢燕珏介绍这是他侄女徐妙妙，向徐妙妙解释说谢燕珏现在借住在这，刚刚只是在帮他看伤口。
“两个大男人凑那么近就为了看伤口？我还看见他攥着你的手不放呢？”徐妙妙叫囔着。
俞良不敢继续这个话题，生怕露出马脚，推着她进屋坐在，“好啦不聊这个了，吃饭没有？”
“没有。”徐妙妙嘴一撇，“坐了两个小时的车饿死了。”
俞良宠溺一笑，“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妙妙眼睛一亮，开始报菜名，“就这些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馋死我了。”
“那行，你先在这玩会儿，我去买菜。”
俞良刚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转身进屋拿出一个铁盒，“巧克力吃不吃？”
“哇。”徐妙妙欢喜地接过来，却马上发现不对，“你怎么会买巧克力？”
俞良闪烁其词，原本是给谢燕珏买的，他笑着含糊过去，“你喜欢吃以后我再给你买。”
俞良提着菜篮去买肉了，徐妙妙坐在条凳上开心地晃着腿，拆开一颗巧克力准备塞嘴里，却突然对上谢燕珏充斥着愤怒丶不满和幽怨的眼神，徐妙妙将巧克力塞嘴里，腮帮子鼓起，不服输地瞪回去，“干嘛？”
那明明是他的巧克力。
谢燕珏那树枝狠狠戳着土地，但和一个小女孩争风吃醋又显得小心眼，他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徐妙妙也哼了一声，嚼着巧克力，“莫名其妙。”
今天俞良没让谢燕珏做饭，说妙妙难得来一次，他要亲自下厨。
“哦。”
不炒菜，那他烧火吧，转头一看，徐妙妙已经熟练地生起火来。
“你让让。”俞良端着废水桶要出去。
谢燕珏侧过身，心里不是滋味，一个生火，一个做饭，他站着这挡道。
他不死心地道：“还需要我干什么吗？”
让他扫个地也行。
可俞良扫视一圈，“没什么要干的，你等着吃饭就行。”
谢燕珏面沉如水，转身离开了。
谢燕珏一走，俞良也放松下来，他做了无数遍心理建设，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意外，两个男人碰碰嘴也没什么，他以为自己真不会在意，可真正对上谢燕珏的眼睛，他发现他很难忘记那个意外的吻。
徐妙妙见谢燕珏走了，一双杏目直勾勾盯着俞良，“他真没欺负你？”
“真没有，你怎么就不信了？”俞良颇为无奈地笑笑，一边切菜一边说，“他对我挺好的。”
徐妙妙皱着眉，“真的？他长得凶神恶煞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还剃个寸头跟我们学校外面的混混一模一样，而且他刚刚还瞪我……”
俞良皱着眉，他没想到徐妙妙对谢燕珏的看法这么差，接下来的交谈中他总是有意无意为谢燕珏开解。
徐妙妙奇怪地看着俞良，“你那么维护他干嘛？”
“有吗？”俞良一惊。
“有啊，之前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赞同的，现在你处处为他开脱。”
“这不算开脱，这是实话实说。”
“看吧，还说你没维护他。”徐妙妙将头扭一边，假装生气，“俞良你变了。”
俞良笑哈哈地陪她玩，“好好好你说的对。”
这边聊得笑哈哈，谢燕珏一个人躺床上心烦意乱，手机都玩不进去了，俞良谈恋爱了？到底是谁亲了他？还有那个臭丫头，凭什么吃他的巧克力？俞良怎么可以把他的巧克力给别人？
连带吃饭的时候，谢燕珏也没给他们好脸色，板着脸一言不发。
不过好像对他们也没影响，自从徐妙妙来后，俞良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耐心听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一个劲儿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不忘叮嘱她在学校要好好吃饭，劳逸结合。
谢燕珏后牙槽都要咬碎了，一拍筷子，“我吃饱了。”
俞良看了眼他没懂几口的饭碗，想叫住他，想想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算了，又装作没事样子继续和徐妙妙聊天。
徐妙妙看着谢燕珏走进东间房，眉头一皱，“他怎么睡你的房间？”
“我把我房间腾出来给他了。”
“那你夏天怎么办？只有你房间有风扇，俞良你是不是傻啊，他一个借住的……”
俞良感觉捂住徐妙妙的嘴，说实话他拿他这小侄女也没办法，脑子灵感嘴巴厉害，他压低声音，“好啦好啦，不聊这个，咱们吃饭。”
饭后徐妙妙没有马上回徐老头家，呆在俞良这聊天，这是他们之间的惯例，徐妙妙在县里最好的高中读高二，放假少，而且路途不便，基本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了肯定要来俞良这陪他一天，也不干什么，就是聊聊天。
“妙妙你初中的物理书和化学书还在吗？”俞良问道。
“在啊，爷爷都给我收着的。”徐妙妙含着巧克力，“怎么呢？”
“你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
“你看初中的书干什么？”
“林叔说学校缺理科老师，我想试试。”
“当老师啊，这个好啊！”徐妙妙眼睛一亮，语气笃定，“我觉得你肯定适合当老师。”
“是吗？”
“对啊，你之前教我做题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当老师的料，讲的比我们老师好多了，又耐心，讲题也清楚明了。”徐妙妙说，“而且当老师肯定比呆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徐妙妙的话让俞良大受鼓舞，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你说的那么……”
嘎吱——
俞良的话顿住，谢燕珏从房间出来，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出去一趟。”
俞良躲开他的眼睛，“行，记得等下回来吃晚饭。”
“嗯。”
两个人之间气氛冷淡。
“哼我就说他这人不好相处，冷着个脸也不知道给谁看。”徐妙妙不满道。
“也没有……”
谢燕珏出来后在村口转了两圈，今天稀奇地没看见一圈老太太，他刚想换个方向，就遇上一个老婆婆跟他打招呼，“小谢在这散步啊。”
“嗯。”谢燕珏淡淡应了声，又问道，“您知道俞良今天上午去哪了吗？”
“俞良？”老婆子想了下，“好像是去林家吧。”
谢燕珏眉头紧皱，“林秋？”
“昂对啊。”
谢燕珏的脸彻底沉下来。
他还记得林秋，俞良那个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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