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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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徐国成的案子查的怎么样呢？”谢燕珏办公室的沙发上，“能判吗？”
“您放心，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他跑不了。”队长推给他一杯茶，压低声音说，“现在市里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说要严查到底，该听谁的我们心里清楚，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谢燕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切尽在不言而喻之中。
他没多待，茶喝完就起身离开，刚出门就被一个小警察拦住，“请等一下，徐国成说想见一下俞良。”
谢燕珏剑眉微皱，“俞良不在这，也不可能见他。”
小警察面露为难，“他这些天一直跟我们说要见俞良，要不您去看看。”
谢燕珏让他带路，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徐国成从桌子上擡起头，干燥的嘴唇翁动，“俞良呢？”
“他不可能见你。”谢燕珏说，“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徐国成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迟迟不开口。
谢燕珏擡脚往外走。
“等等！等等！”他大喊道，谢燕珏回过头冷漠凝视着他。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如果可以麻烦你帮我想他带一声道歉，是我对不起他。”
谢燕珏冷笑一声，头也没回走了。
上了车，彪哥将手机递给他，眼神意味深长。
谢燕珏接过来一看，是一则新闻。
【平南市副市长李则涉嫌贪污已接受调查】
“你爸做的？”彪哥问，“他知道俞良的存在呢？不过我好奇他怎么肯出手帮俞良的，你用什么条件换的？”
谢燕珏心里痛快也不痛快，将手机丢给他，“老头子阴的很，什么都没提。”
无价的才是最贵的。
谢父家里原是经商的，他也本质上是个商人，唯利是图，即使对亲儿子也是明码标价。
谢燕珏这次去求他已经抱着失去什么的心态，偏偏谢父什么都没提，还笑着说俞良也算他们家的恩人，这比他失去什么更让人寒毛竖起。
他静靠在后座，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久久望着车窗外，疲惫地揉了揉鼻尖，“走吧，去金乌村。”
“事情不都办妥了吗，还去干嘛？”
“还有一件事。”
谢燕珏提着纸钱丶香和蜡上山时，正好碰见林叔跪在两座墓碑痛哭流涕。
“修远啊，都怪我看错了人，居然居然成了徐国成一夥……”
谢燕珏稍微避退到一旁，林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到天边夕阳落山才起身下山，猝不及防看见谢燕珏，“小谢？”
“叔。”谢燕珏掐了烟微微点头示意。
“你怎么在这……”他看见谢燕珏手里提着的东西，“你是来看俞良父母的？”语气中带着诧异。
虽说之前谢燕珏和俞良的关系不错，但直接把人接到京城，替他来查案，现在还来看俞良父母，既然是亲兄弟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拧着眉陷入深思，谢燕珏提着东西准备往墓碑去，林叔赶紧拦住他，“小谢。”
“什么事？”
“你跟俞良说一声……”林叔犹豫几番，“唉就说叔对不起他父母，也对不起他，这些年没把他照顾好，等下回来了叔一定请他吃顿饭亲自道歉。”
林叔走后，谢燕珏半蹲在俞良父母的墓碑前点红蜡，上山风大，吹得打火机的火苗乱飞，好不容易点燃的红蜡也被吹灭了。
反复几次，谢燕珏却没有面露不耐烦，小心翼翼用手护着火苗将红蜡插好，再将香点燃插在中间，退后一步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叔叔阿姨好，我叫谢燕珏。”他卡在这里，该怎么说，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祭拜的？
“是谁不重要，今天来是和你们报个平安，俞良现在和我住一起，你们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他照顾好。”
“徐国成的案子也快结了，你们放心，我肯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他跪在墓碑前，将纸钱一张张丢进火堆，“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俞良现在天天晚上梦见你们，说你们骂他不孝子丶白眼狼，天天晚上失眠不敢睡。”
“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如果可以麻烦你们跟俞良说，让他往前看，好好活着。”
纸钱渐渐燃尽，谢燕珏又磕了三个头，“今天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下山后他让彪哥订了今晚回去的机票，趁着还有时间又去俞良准备收拾东西，看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抽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整齐摆放的俞良的小说本和眼镜，他一一拿上，有去西间房溜达一圈，打开衣柜往里翻了翻。
哐当——
一个白色药瓶砸在地上，翻滚几圈碰到他脚尖停止。
他捡起来转了转瓶身，是瓶安眠药。
他微微皱眉，安眠药藏在这干什么？
“俞良！”外面有声音传来，“俞良你在吗？”
谢燕珏透过纱窗看过去，是徐妙妙，小姑娘哭得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他将药瓶随手放在一边走出去，“俞良不在。”
徐妙妙说话带着哭腔，“那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谢燕珏心累，平时不见得多好，今天一个两个都急着找俞良。
“他在京城。”
徐妙妙表情微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燕珏静默一瞬，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回来了。”
这里承载了俞良太多痛苦的回忆，在这里只能受欺负被欺辱，他不回来了，他也绝对不可能再让俞良回到这个地方。
徐妙妙一下哭出声，“他是不是不想看见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爷爷……”
谢燕珏沉默着看她。
她哭过之后擦了擦眼泪，“麻烦你告诉他，妈妈来接我去其他地方上学，应该不会回来了，但我会努力考到京城，到时候我去找他。”
谢燕珏没答应，她就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一直到徐妙妙的妈妈来催促她，她才不得不朝外面跑去，一步三回头，“你一定要跟他说啊。”
谢燕珏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折返回屋里将行李提出来，又单手抱起小黑朝村口的路虎走去。
上车前他回头望了眼村子，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夕阳下的村子依旧安宁和谐。
最后他头也不回钻进去，“走吧。”
他赶着最晚一趟的飞机落地京城，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王姨被惊醒问他要不要吃夜宵，他摇摇头，轻悄悄推开门进入卧室。
俞良侧向一边，手里还捏着一本书，夜灯也没关就这么睡着了。
谢燕珏将手轻轻抽走放一边，就这么静静坐在旁边看着他，他睡相安稳，鼻子随着呼吸微微翁动。
王姨说他这几天自己提出断药，每天晚上靠读书入睡，效果还不错。
谢燕珏只是短暂的露出笑，那点儿欣喜很快被心痛掩盖。
他圈住俞良的手腕，“瘦了。”瘦得他两根手指就能圈住，他又摸上他的脸颊，本来就没多少肉，现在不吃不喝两颊已经微微下凹。
他还记得第一次俞良时，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身材纤细但不至于太瘦，长着一双特别标准的葡萄眼，眼睛清澈黑亮，像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明亮有神，不敢和他对视，却总是偷偷瞄他，被发现了眼睛会变成弯弯的月牙儿，露出羞涩的笑容，十分迷人。
他摸上俞良的眼睛，他睫毛微颤，他想起这些天俞良空洞无神的目光，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道歉，都在说对不起，但有用吗？
所有人都在伤害他，一点点将他眼里的光夺走，他攥紧拳头，不，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他俯下身在俞良眼睛落下轻轻一吻，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俞良睫毛微动，哼了两声，试图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睡吧。”谢燕珏拍着他的后背。
俞良听见熟悉的声音停止了哼声，将头往他身边蹭了蹭，依偎着他再度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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