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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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良再次踏上了去京城的飞机，他望着窗外的云层，抓着的膝盖的右手被握住。
他转过头，谢燕珏眼神温柔注视着他，凑近碰了碰他的额头。
俞良将手反过来，和他十指相扣。
正如他的回答，不后悔。
下飞机已经是深夜，谢燕珏先去和何书记说了声，又安排小风和赵博陪着，自己开车带俞良离开。
意料之外的是，谢燕珏将他带到了郊区的别野。
俞良推开车门，看见熟悉的房子怔住了，封存的记忆扑面而来。
谢燕珏绕到副驾驶，牵起他的手，解释道：“市中心那套房子没收拾，我回来一般都是住这里。”
俞良被他牵着走到玄关，他输密码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俞良迈过那道门槛，打量着里面的布置，和三年的前一样。
他记得他们在客厅陪冬冬一起玩赛车游戏，那天阳光很好，他坐在沙发上，谢燕珏靠在他的脚边，指导他怎么操作。
他转过身看向厨房，想起有天他生闷气没吃饭，半夜突然胃痛难受，摇醒谢燕珏之后，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下楼给他做饭，一边系围裙一边啰嗦，他老实坐在餐桌前，偷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还有后院那颗合欢树，长得郁郁葱葱，他经常在下面看书，谢燕珏在上面看他。
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好的坏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珍贵。
俞良甚至生出一种记忆错乱的感觉，他好像从没有离开过，只是出了趟门。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睡觉，两个人简单洗完澡后一齐躺在床上，夜很安静，只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俞良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窗外，突然转过身看着谢燕珏的正脸，轻声喊：“谢燕珏。”
“恩？”
谢燕珏没醒，下意识动作揉着他的后脑勺，懒懒地问道：“睡不着？我去给你热杯牛奶……”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
“不用。”俞良拉住他，顺势钻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心跳声，那种不真实的眩晕感总算消失了。
谢燕珏拍着他的后背，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睡吧。”
第二天吃完早餐，谢燕珏说要出门一趟，任务还差收尾，拿出一个手机，让他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谢燕珏归队做完报告后，顺便请了一周的假，组织念在他的这些年都没休假的份上批准了。
办完这些出来，谢燕珏并没有马上回家，而且打转方向盘往谢家老宅的方向飞驰而去。
将车停稳，他仰头看了眼别墅，他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了。
他径直往书房去，别墅安静得很，只有两位保姆在厨房忙活，不见谢母的身影。
这三年不仅谢燕珏变化巨大，谢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姐和卫卿提了离婚，但卫家死活不同意，一直在打官司。
他妈也搬出了老宅，搬回了钟家。
往日热闹的别墅落寂生灰，一家人像沙子散落各处。
他走到书房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站在落地窗前的谢天恩转过身来，父子俩无言对峙着。
谢燕珏反手关上门，慢慢走进来。
他在找谢天恩，谢天恩同样在等他。
从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谢天恩就知道俞良回来了，也知道他现在在哪。
他两鬓微微泛白，背脊也不如从前那般直挺，和谢燕珏对视时需要仰头。
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偶尔能从别人口中听说，都是夸赞之词，无疑，谢燕珏确实成长为了一只雄鹰。
他只有三个月就退休了，而谢燕珏才刚刚展翅，或许他能飞得比他更远更高。
只是为什么不能放弃那个男人呢？他剑眉紧皱。
“我和俞良复合了。”谢燕珏语气不疾不徐，眼神却锋利无比，“我知道你在盯着他，但休想，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谢天恩突然笑了，笑着摇头，“你应该等我死了再把他带回来。”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们俩到底谁厉害。”丢下这句话，谢燕珏转身下楼离开。
谢天恩看着空荡荡的家，第一次有种挫败感。
他并没有去找俞良或者谢燕珏的麻烦，反而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只是一次散会，他望着窗外的云，突然让秘书调转车头，但车刚驶到别野的山脚下就被拦下来，从两辆军车上跳下来几个身穿军装带枪的人，他们冷声说，请回吧。
秘书愤怒道：“你们知道车里做的人是谁吗？你们居然敢拿枪威胁我们……”
坐在后排的谢天恩望向山顶，从这里可以看见别野的一角。
他输了，谢燕珏早已比他飞得更高更远。
他低声对秘书说，回去吧。
俞良和谢燕珏在别野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每天他醒来的时候，谢燕珏正好晨跑完做好早餐，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
别野没有请保姆，一日三餐都是谢燕珏下厨，让俞良惊喜的是，谢燕珏厨艺精湛了不少。
俞良整日清闲，依然喜欢坐在树下看书，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摇。
谢燕珏会搬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带着蓝牙耳机处理公务，偶尔递给他一颗草莓，俞良张开嘴接住，偏头看，他正一丝不苟再和对面打视频电话开会，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喂他吃草莓，偷偷捏他的手玩。
俞良眉眼弯弯，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谢燕珏挂断电话，揉了揉酸疼的脖子，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俞良看他辛苦了，说晚饭他来做。
谢燕珏说随便做点就行。
俞良打开冰箱看了看，只剩几颗生菜和鸡蛋了，他晃了晃鸡蛋，“吃面行吗？”
“行。”
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上桌。
谢燕珏看着那碗面愣了一下，挑起一口尝了尝，果然。
“那天的面条也是你做的。”
俞良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点点头，按他们的习惯，生日那天早上都要吃碗面，寓意福寿绵延，长命百岁。
谢燕珏无言地将面吃完，汤也喝光。
晚上，他洗完澡出来没看见谢燕珏，去旁边房间看，才发现谢燕珏在书房。
谢燕珏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他喊了谢燕珏一声，谢燕珏转过身，他才看见他在摆放赛车玩具。
是他送的那个。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市区的家里，谢燕珏都有一面墙专门用来摆放赛车模型，都是精工制作，价格上万。
但谢燕珏将最中央丶最昂贵的模型拿出来腾出位置，放入俞良送的玩具。
俞良看着丢在一旁的模型，看着就不便宜，反而自己送的那个只是一个地摊货。
他捡起那个模型，劝谢燕珏换回来。
谢燕珏却郑重地捧起他的脸，“俞良，你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可能它并没有那么值钱，但它是无价的，因为这是你送的，所以就应该放在最好最显眼的地方，知道了吗？”
俞良微怔，然后重重点头。
愉快的日子总有被打破的一天。
这天，谢燕珏在教俞良怎么打视频电话，俞良坐在他怀里，他靠在俞良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抱着怀里，“你点这个加号，就会看到语音通话，再点一下……”
弹窗突然跳出一个电话，来电人显示——妈妈。
谢燕珏很快挂断，继续教他，但电话又拨过来。
“你先接电话吧。”俞良拉住他又要点挂断的手，从他怀里站起来，往楼上走。
又是相似的一幕。
他依旧没有上楼，而是躲在楼梯转角的阴暗处。
谢燕珏接通电话，“嗯，回来了……前几天……最近比较忙……”
他并没有聊很久，挂断电话后，他向后倒在沙发上，听见有脚步声上楼的声音，虽然很轻。
晚上，他看着怀里的俞良，俞良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呼吸很轻。
“俞良。”他喊了一声。
俞良动了动，“怎么呢？”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将他紧紧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脑袋，柔声安抚道：“睡吧，不要想那么多，我会解决的。”
他吻了吻他的脖子，“相信我。”
俞良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谢燕珏支着脑袋看着他，在听见他呼吸平稳后才入睡。
再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谢燕珏坐在餐桌前，静静看他吃完早餐，突然开口道：“我想带你和我妈吃顿饭。”
俞良有些错愕地擡头看他，谢母有多抗拒他，他是知道的。
他低下头，“要不……算了吧，还是不要刺激你妈妈了。”
谢燕珏握住他的手，“我决定把你带回来，就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谢燕珏知道他缺乏安全感，如果他们的爱情不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俞良会战战兢兢一辈子，会永远担心下一秒他们会不会被拆散，三年前的悲剧会不会重新上演。
他不想，也不能让他这样提心吊胆一辈子。
“相信我好吗？”
谢燕珏注视着他，俞良终于在他坚定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间就约在晚上，谢母还不知道俞良回来了，谢燕珏只告诉她想约她吃饭。
两个人提前到达餐厅，俞良肉眼可见的不安，已经喝了两杯水，还想在倒水时被谢燕珏牵住手。
“不要紧张没事。”他握紧俞良的手，轻声说，“我妈从小就宠着我，我对谢天恩可以狠下心，但对她不行，不仅是想给你安全感，我也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得到她的祝福。”
“别人都说我的脾气是遗传我妈，一样爆，一样犟，想改变她的想法很难，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很痛苦。今天带你见她只是为了告诉她，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剩下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来解决。”
谢燕珏看着他，眼睛里写着相信我。
俞良第一反应却是，原来三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谢燕珏哭着问他疼不疼，他也想问他疼不疼啊。
他将手反转，十指相扣，“我们一起解决。”
剩下的路他们一起走，不论困难有多少，痛苦有多大都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