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归,你怎么了?”
谢晏并不想承认,还在茫然发问:“什么时候的事?你在说什么呢?”
裴云归双臂紧紧环着她,心中被无限懊恼、心疼裹挟,语气哽咽:“多久了?殿下尝不出来味道多久了?”
谢晏微愣:“裴云归,你……”
裴云归还在说着:“殿下为何这般傻?为何独自承受着?为何不跟臣说?
殿下,臣心疼,臣会心疼的……”男人说着说着,眼尾早已被水汽裹挟。
谢晏有些意外:“你……你知道了?什么时候察觉的?”
裴云归呼吸一滞,那份心疼更是要从双眸溢出来了:“所以……是真的,殿下真的尝不出来吃食的味道了吗?”
谢晏却表现的很平静,只轻‘嗯’了声。
“什么时候的事?”裴云归却越发自责了,如此重要的事,他竟一直未察觉。
“发现自己重活了一次的时候吧。”谢晏似是在回忆。
若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失了味觉的,谢晏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刚重生那会儿,自己被前世的悲痛记忆裹挟,精神高度紧绷,只顾思索着该如何破局。
后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失了味觉时,似乎有一段时日了。
“殿下为何不告诉臣?”裴云归语气满是懊恼:“怪臣,都怪臣,臣应该早点发现的,都怪臣……”
男人语气带颤,却将怀中人拥的更紧了。
谢晏只是轻叹一声,回抱住男人,轻拍了拍男人后背,反过来安慰他:“不必什么大事?你不必这样?”
“可臣心疼你。”他们重生回来也过了一年多了,原来这一年多里,殿下竟一直尝不出食物味道?
不对!裴云归越想越不对,之前明明也有不对劲的时候,却被他一一忽略过去了。越想越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知道谢晏对吃食本就要求高,这一年来该是多么的索然无味啊?
“都怪臣,臣该早一点发现。”
说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谢晏就要走:“走,殿下,我们去找御医看,若御医无法根治,我们就去寻民间医者,总有人能根治……”
“不必了。”谢晏却拉住了他:“我已经寻御医看过了,御医说无法用药物根治的,不过也不用着急,或许什么时候突然就好了呢?”
裴云归不信,非要拉着她再去找御医看:“太医院那么多御医,殿下没有一一看过吧,我们再去一次,说不定有人能根治呢。”
“好了,你别着急嘛。”
谢晏费劲将人拉回坐下:“我已经找御医看过了,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娇软玉手抚上将其抚平,又点了点紧抿的薄唇,娇嗔道:“裴小将军别这副模样嘛。”
“殿下……”
“好了,不过一点小事嘛,先放放,”说罢搛了菜喂到了男人嘴边:“眼下还是先用饭吧。”
裴云归沉默着并未张口,双眸痛色依旧。
谢晏不满:“我亲自喂你,为何不吃?”
男人紧抿的唇张了张,只说:“臣不饿的,我们还是……”眼下他怎么吃的进去呢?
谢晏却在裴云归说话的间隙将菜塞进了对方口中,勒令道:“听话,吃进去。”
而后她换了个话头:“眼下我尝不出这些吃食是何味道?那你就替我尝尝,好让我得以在过往记忆中回味回味。”
裴云归本无心进食,却在听到谢晏的话后乖乖吃了起来:“好,臣替殿下尝尝。”
而后他将桌上的吃食一一尝过,率先尝了此前谢晏吃过的那两碗甜粥,眸色带着歉意开口道:“这碗甜粥实则是咸甜的,臣加了盐。另一碗有些辣,臣加了胡椒粉。”
“难怪呢?”谢晏好整以暇审视着裴云归:“我们裴小将军既也开始对本宫使心眼子了?”
裴云归并不反驳,只说:“是臣的错,任凭殿下处罚。”
“好,本宫罚你将这桌菜都吃了。”
裴云归心头酸涩:“臣都听殿下的。”
说罢率先搛了一筷子藕片,柔声开口:“殿下,今日的藕片清新可口,味道很不错。”
“炒牛肉,微辣,味道也好;鸭脯,咸香……栗子糕,甜味刚刚好,也好吃,新熬煮好的补汤鲜香……”
似是想通过言语表达让谢晏感受到吃食的味道,裴云归硬是将整桌吃食都吃完了。
用完饭后,二人一同携手回寝院。
“殿下,宫里的御医真的没办法根治吗?”
谢晏的心态却挺好:“嗯,宫里的御医是没办法了,不过,我觉得此事是好事,你别这么悲观嘛?”
裴云归不解:“食之无味,怎会是好事呢?”
谢晏却停下步子认真的看着他,说出心中无厘头的猜测:“其实,我真的觉得这是好事。
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得以重活一次,而食之无味,就是代价。”
裴云归微愣,重活一次的代价?
谢晏还在说着:“这种感觉很莫名,可谓毫无厘头,可我却希望这是真的。”
不过食之无味罢了,若真能以此换得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甚至还要感谢上苍!
裴云归眸色微动,将人打横抱起往寝屋走去:“殿下累了吧,臣抱你回房。”
谢晏任由他抱着自己,倚靠在其怀中,不时抬手勾了勾男人下巴:“裴云归,你在想什么呢?”
裴云归只是轻应了声‘没什么’。
心中却在想:若食之无味真是殿下得以重活一次的代价,那他的代价会是什么呢?
“要不,今晚留下吧?”
回到寝屋后,谢晏伸手勾住了男人指头:“近日夜凉,总是难以入睡,裴小将军陪陪我呗。”
只犹豫片刻,裴云归便点头了:“好,都听殿下的……”
屋外凉风习习,朗月高悬,俱是秋夜美景。
屋内一角一颗夜明珠似也泛着皎洁月色,驱散了暗夜,也驱散了主人心中的恐惧。
……
翌日,谢晏起身时,有公务在身的裴云归早已离开。
“裴云归何时离开的?”梳洗时谢晏问了句。
知夏忙回话:“裴将军天不亮就离开了,说是怕影响公主休息才没声张的。”
“嗯。”谢晏伸着双臂任由婢女侍候穿衣,这两日夜里她睡意更深了些,此时还微瞌着眸子呢。
“准备一下,等会儿进一趟宫。”
知夏狐疑问了句:“公主是要去寻三皇子吗?”
提起这事,谢晏心头火气确实还未消:“那浑小子做事也太冲动了些,本宫得去敲打敲打他。”
再者,昨日忙着其他事还未来得及进宫,今日是该进宫找父皇提成婚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