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飞谦堂已是大晚上,孙兴领着李墨找了个地方安顿好后就离开了。
李墨踱步在房屋周边转了一圈,想想又觉得多余,就当图个心安吧。
异样感很快被兴奋替代,借着昏黄的烛光研读起《星铃剑诀》,心中暗自庆幸,要不是当初看了某部电视剧也不会想着要读《孙子兵法》也就不会去记那什么文言文。
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一夜兴奋劲未过,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李墨跟着孙兴走向堂口,半道上孙兴丢给他一块的玉佩,说道:“还你。收好别让人看见。也当不了几个钱。给你留个念想。”
李墨拿在手上端详了好一会儿,半巴掌大,色若羊脂,镂空雕着不知名的飞禽,手工看着倒是上乘。口中边说着“谢谢”边往怀里放。
一路左顾右盼,这才有机会看清身处之地大概的地貌。
看着远处还有恢弘的建筑群,这和心中所想的“土匪窝子”不一样啊,倒像是道观。
“那是总堂口,没事别瞎跑跑。那,那,是昨晚进山的路,还记得吧。”孙兴一路走一路指点指点介绍着。
李墨笑笑,乌漆嘛黑的这哪能记得,昨晚有亮光的地方估计就是总堂口了。
看着熟悉的碎嘴小黑皮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不消一刻钟时间两人就到了飞谦堂。
堂口前有七八人正摆弄着货物,有些李墨见过有些没见过。
孙兴随口解释道,“这趟顺道采买了不少东西。”随手和照面的人打招呼。
众人把目光投向李墨,上下打量着,都知道是孙兴新收的小弟,能打听到的说法是害怕被撕票提前服毒自尽了,结果被孙兴救了回来,为报救命之恩……
走进主殿只见有三人早已候着,孙兴上前拱手行礼,李墨也有样学样。
见两人站定,赵谦还是闲话无多,转头吩咐道:“孙真,就这小子了,你好好夹磨一番,三年内不准他下山。”
孙兴听罢刚要开口,马上被赵谦堵了回去,“小三,等下陪我去趟总堂。”
孙兴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说法的时候,人能救活就行了,收不收这小弟也无所谓了,只能过后再去找李墨。
孙真面无表情走到李墨身边吐出一个字,“走。”便把李墨领回自己的住所。
到庭院后李墨拱手就拜,“师傅……”
孙真忙举手打断,“我不是师傅,山上也没那么多礼节。我是孙兴的大哥,没人时你也叫我声大哥就行。”
小黑皮的大哥?李墨这才敢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眉宇间确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气质绝难联想到这两人是亲兄弟。
比孙兴身形略高,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联想到孙兴说的“有大仇未报”或许还真是,不然也不会有这么苦大仇深的脸。
恍惚间,一阵气息带着一把短刀已抵在了李墨的脖颈上。
李墨木然呆立搞不清是什么状况,缓缓睁开眼睛,不懂孙真是什么时候出的手,为什么要出手。
呼吸似要凝滞,身体也险些瘫软在地,背后已被惊出一身冷汗。
搞什么东西。
孙真已后退两步,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是今天教你的第一课,任何时候对敌都不要闭上眼睛。除非……你不想活了。”
语气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也没有轻蔑,可李墨却感觉到了一丝羞赧,同时也明白这根本就是两种不同境界的人。
孙真像是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是剑修。”
李墨点点头,身上能有剑诀,算是吧,也不知道对方何出此问。
孙真递过一柄一米来长的竹竿,“全力来杀我。”不用真剑并非是怕李墨失手伤了他,而是他身上没有剑。
李墨接过竹竿,刚说完自己是剑修,现在总不能一下就怂了吧,自有一股现代人的傲气在,好歹也练了半个月,哪怕伤不到对方也要让对方知道他没那么不堪。
心中默念着剑诀,这回总算是能心平气和的使出一招半式了。
李墨剑式起手,冲向孙真,连挥了三剑也未能近孙真的身。
孙真手无寸铁也不还击,只是身影闪动几下拉开距离。李墨稳了稳心神又挥剑刺向孙真所在位置。这回孙真没退,又见他身形一闪,李墨手腕就中了一指。
如是几个来回,李墨的胸前,后颈,脚踝,额头……先后中了数指。
李墨也不恼怒,脸上苦笑连连,差距摆在这,也没了脾气,已“死”了八九回,再无颜面出手。好在孙真用的是巧劲,中指部位只是留下些许红印,没多久就消了。
停罢,李墨忙拱手,“多谢师……”
“傅”字还没出口就被孙真打断,“别叫师傅。”
“你这剑法是谁教的。”
李墨拿出卷轴恭敬的双手递上,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怕他夺了去。说道:“没人教我,自己看着学的。”
孙真接过卷轴细看起来,良久才开声道,“这剑法你别练了,没用。正经练个三五十年或许能小成,但你今后遇到的对手几乎每个都比你强。”说着把卷轴还给李墨。
孙真的话多了起来,但还是说一半留一半的感觉,李墨听得有点不明所指。
“铃心诀才是这部剑诀的精髓。我再传你一部身法,也是一部呼吸之法。认真记。”说着孙真演示了一遍。
呼吸之间灵动跳脱左右腾挪虽然比刚才比斗时要慢,李墨屏息凝神也才堪堪能看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停罢孙真递过一个卷轴,“凌烟步,说不定能救你一命。打不过就跑。”
李墨差点被后面那句话莫名的逗乐了,孙兴说这句话就一点问题也没有,放到这“冷面人”口中怎么感觉怪怪的,笑脸也没敢表露在脸上憋得难受。
凌烟步莫不是和凌波微步一样,都是逃跑用的,心中傻乐了一下。
“你先自己练,有空就搬过来。”孙真随手指了间空房。“别跟着我。”说着往小院后边的树林走去。
李墨心中稍感失望,才教这点东西就要溜了,有够敷衍的。
旋即看看自己这一身,哪用搬什么,看过房间,转了一圈小院就住下了。
这才用心参悟起两本卷轴来。
照着凌烟步一招一式的走下来,初时因发力习惯的原因,竟发现自己如蹒跚学步的婴儿般,手手脚脚不听使唤,强练了三四天累得气喘吁吁仍感觉不到半点“凌动”的影子。
晚上临睡前脑中又回想孙真那凌动的身影,久久不能散去。
突地想起孙真提过,呼吸之法。忙翻出卷轴细细体悟起呼吸篇,竟发现自己呼吸了那么久却不懂呼吸。
吐纳法竟也有这么多种,还有非自然呼吸法,逆呼吸,意呼吸,体呼吸……
第二天一早又兴冲冲地练了起来,没走两步就气血翻涌猝然跌地,瞬时如兜头来了一盘冷水,邪门,忘了走路难道连呼吸也能忘了不成。
顺势颓然躺在地上,心中不免沮丧。我果然只是个普通的小保安,哪个世界都一样,没天分一样什么都学不会。
已是接连几日睡眠不足,心气一散,躺着躺着,居然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心想总不至于连睡觉就能忘了吧。
说起来孙真也好久没露面了,怎么当的师傅,不由心中暗骂。
一想到孙真就想到他那张冷脸,那眼神……不由心虚起来,哪来的脸骂人,先前还嫌教得少了,真是无知者无畏。
也亏得孙真没露面,不然被他看到自己这窝囊样还真丢脸,念及此,不由心下一凛,两种身份才下照清自己的性格上有多不堪。
看似聪明,实则遇事就退,难堪大用,活几世都活不明白。
谢谢你李墨。
当即掠去心中浮躁,身形坐定。回想起呼吸法诀,一式,只练一式,一坐就是一整日。
肚子饿得咕咕叫才作罢,起身已是傍晚,简单做了吃食。
星云流转,又过三日,李墨欣喜的发现竟能感受到体内有一丝气流在运转。
练至半月已能融汇各式呼吸,体内的气流也如小溪般,流速也越来越快。
以气带形,双脚也跟着挪动,竟似踩在云端之上,不自觉的催动气体流转身体也跟着快速移动起来,身形飘逸灵动,脚下生风。不由睁开双眼,成了。
一时玩性大起,左冲右突绕梁踏草,虽然肉眼看去动作也不算快,但感觉不出一丝迟滞感。
快速飞奔向小院后方的树林去报喜,只见乱石横亘,杂树丛生,断枝四落,却没见到孙真的身影,心生些许落寞。
见远处草堆里蹦出只灰兔,心念一起,好久没吃肉了,玩心自起,忙施展步法直追,不多时便把自己弄得周身是草,灰头土脸的,脸上却堆满笑意,手中多出一只兔子。
提着兔子回到小院,才发现自己不会杀兔子,先关想来吧。
想来孙兴也好久没来看他了,不知道这两兄弟都在忙些什么。
李墨不知道的是,孙真传给他的步法已是孙真的压箱绝学,若不是看过铃心诀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传他,毕竟李墨什么功底都没有,半个月就能初窥门径成已是天赋极高。
说的那句“打不过就跑”也不是一句玩笑话,那都是后话了。
两个月后李墨才再次见到孙真。
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有练剑法吗?”
李墨一时不知所措,只能老实回答:“没练。”
“没练就好。”
李墨被问得一头雾水。
孙真依旧惜字如金。本以为要考校他步法,结果什么也没问,李墨也不好兀自展示。孙真递过一把短刀,“练刀。”
说着就演示了一遍刀法,边讲解出刀发力方式边演示,也没管李墨跟不跟得上。
李墨虽能觉察出刀法是有些凌厉也没感觉多厉害,招式也不多,只在心中默记不敢多问。
孙真见李墨无话,便也没再啰嗦,只是交代了一声,多练。
见孙真这回没急着离开,便问出了心中疑惑。“我们山里谁的武功最高?”
“应该是老山主吧。”
“能有多高,你也打不过他吗?”
孙真不置可否,“没比过,不知道,但我杀过比他武功高的。武功高不一定能赢。这世上还有比武功还高的东西。”
……
李墨突然想到“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句话,压下心中好奇,这时代该不会有枪吧。
想想哪怕有枪也不会是这群人的对手。
问了另外的问题,“为什么会说,我以后遇到的对手都对我强。我以后也会变强的。”
孙真笑笑,这是他第一回在李墨面前笑。“哪怕你变强了,总有人会比你强。因为,我们是抢东西的。”
李墨听得似懂非懂。
……
孙真并不长住在院子里,从旁指点李墨几句后就又离开了。
此后隔一两个月就出现一两天,偶尔也会讲些劫道踩盘子盯梢的道道,说是要夹练,倒像是放养。
也只有讲到这些道道时李墨才觉得自己像个小山贼,只是他没意识到,在别人眼里他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孩,打打杀杀的活还没轮得到他。
五个月后孙兴出现的次数才频繁起来,时不时会带些好吃的给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自然也大,树林里的小动物都快要被他俩祸祸光了。
李墨偶尔也会拉着孙兴比试,结果当然是打不过,倒是逃跑的本事见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