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江鲸看着表情凝固的江思渺, 歪了下脑袋：“我说的不对吗？”
“……虽然确实没错。”
不得不说，江思渺也承认自己有些时候确实会为江鲸这些直白丶坦荡的告白而偷偷心动。
即便知道他所谓的喜欢和自己对他的喜欢或许不是一码事，但依旧会一定程度抚平他的患得患失。
至少这一刻, 江鲸最喜欢的是自己。
无论他参不参透人类爱情都不要紧，江思渺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 至少江鲸的视角里，他是在模仿人类爱人的方式爱自己。
那么任何人在听到喜欢的人对自己说这种话时，都无法不动容。
江思渺也有一刹那间想点头说, 好，我们不会分开的。
“——但分别其实是由很多因素组成的。”
江思渺挣扎了下, 最终还是清醒道。
他知道江鲸很好。
他不像人类, 有诸多的性格缺点。他不会隐瞒，从不自私，所以他们之间确实不会因为争吵，误会, 以及一系列和电影相似的狗血原因分开。
因为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更深的现实鸿沟。
即便江鲸喜欢他, 他喜欢江鲸，也没有办法回避。
不太理解的江鲸：“？”
“总之, 不要在这种作品里寻求正确爱情观了。”
“现在时间还早。”
江思渺看似随口问道，“想去吃晚饭吗？还是……你想去看看大海吗？”
江鲸的眼睛刷地一下亮起：“今天可以去海边吗？！”
“可以。”
江思渺看着他期待的神情，敛起眼底适才片刻间动容的神色, 温和笑了下说, “走吧。”
他们去的还是曾经去过的a市沿海景区。
江鲸下车，呼吸到海风的那一刻就觉得浑身舒畅。
他张开双臂, 爽快地迎接海风，高兴道：“江思渺怎么突然想起带我来看海了？”
“因为你很久没来过了。”
江思渺没看江鲸, 只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说，“我猜你大概会想念它。”
“江思渺怎么知道！”
江鲸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夸张道，“江思渺是不是用什么特殊方法看穿了我的心！”
“……”
江思渺轻轻笑了一下。
那毕竟是江鲸最初的梦想，也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
他的馀光瞥见江鲸眺望大海的表情，语气放得平淡而温柔，“你最初是因为想回到海洋才逃出来的，我还记得这件事。”
所以把江鲸留在自己身边是不人道的。
他反复提醒自己，未来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找到了江鲸变回去的方法，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就阻止隐瞒或者阻止他。
即便只是想到这件事，他就感觉心脏发闷，无法呼吸。
“不太准确。”
江鲸想了想，说，“我最近学了个新词，叫‘自由’。”
江思渺问：“自由？”
“嗯，我想过了，我之所以想逃跑，不是因为居住环境有多么糟糕，也不是因为饲养员对我有多么坏。”
实际上因为他比较聪明，表演的时候很少犯错，受到的虐待也是最少的。
能成为海洋馆的招牌虎鲸，江鲸多少一点有点自己的真本事。
可是他说，“是因为我不想永远被关在玻璃后，日复一日重复那些表演和活动，只能通过海洋馆的一角来看世界。”
江鲸顿了顿，笑得很开心说，“但是我现在就很自由啊。”
江鲸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看到这片海的时候，心潮澎拜。
他误以为这就是回归虎鲸身份的通道，事实证明并不是，除了惹出了一次社死之外别无他获。
如今再踏足这片领域，江鲸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变化了。
他甚至想，如果真的变不回去，好像也可以接受。
当然，他内心深处依旧对海洋充满着渴望。
但是和江思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足以媲美回归海洋的快乐，甚至更多。
他所渴望的自由，似乎在江思渺身边也可以实现。
江鲸有的时候忍不住想，他们至今还没有摸索到任何回到原形的方法，有没有可能就是命运之神想给他来人类世界体验一次的机会呢？
让他以最羡慕的，自由的人类的身份活一回，体验喜怒哀乐，尝遍酸甜苦辣，然后，理解人类的所谓“爱情”。
江鲸忽然问：“有没有可能，我能变回虎鲸，但依旧和江思渺生活在一起呢？”
“……”
江思渺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我会变成虎鲸吗？”
……这似乎比江鲸恢复原形的难度还要大得多。
他委婉说，“这辈子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江鲸陷入沉思。
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路边正有人遛狗路过，过度兴奋的牧羊犬对着每个路人都会上来打转嗅闻一番。
路过江鲸的时候，沉思的江鲸险些被他吓了一跳，接着才试探着蹲下身，问，“这是什么？”
他对所有和自己颜色相似的动物都充满好奇，比如熊猫，又比如眼前的这只黑白色边牧。
“边牧。”
江思渺也蹲下身，问边牧主人道，“可以摸一下吗？”
“当然。”
边牧主人牵好绳子，说，“他很乖，不咬人的。”
江思渺伸手摸了一下。
软软的，毛茸茸的，非常好撸。
他忍不住摸了好几下，接着引起了旁边江鲸的微妙不满：“江思渺很喜欢它吗？”
“它很可爱啊。”
江思渺盯着边牧，头也不转道。
边牧像是听懂了，抖着蓬松的毛，脸上出现骄傲的表情。
江鲸愈加不满说：“它为什么能出来走？”
江思渺：“？”
在江鲸的认知里，动物要么在野外，要么就在动物园里，怎么会在人类身边跟着人类走呢？
“这是家养宠物。”
江思渺小声和他解释说，“有些人类会需要宠物的陪伴，可以将它们养在身边提供情绪价值。”
他说着又忍不住撸了两把。
江鲸：“！！”
江思渺都没这么摸过他！！
边牧主人看江思渺喜欢，颇有点想要炫耀自家狗子的意思，道，“来，宝贝，坐下。”
“握手。”
边牧立刻伸出一只爪子，吐着舌头看向面前的人。
江思渺有点惊喜道：“它好聪明啊。”
……确实是有点聪明啦。
如果放在他们海洋馆里，说不定能和他争一下招牌明星位置。
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和一条狗争风吃醋的江鲸悄悄心想，江思渺是喜欢聪明的动物吗？他以后也会考虑养宠物吗？
等和边牧告别后，江鲸看着恋恋不舍的江思渺，忽然道：“哦，我想到办法了。”
“如果我变回虎鲸，然后由江思渺养我不就好了吗？”
江鲸说，“我也很聪明的！一点都不比刚才的边牧差！”
他看着江思渺，目光期待诚恳，“江思渺也需要陪伴吧？”
江思渺：“……”
江思渺：“我想这应该是犯法的。”
江鲸：“那养边牧就不犯法吗？”
“不犯法。”
“凭什么！”
江鲸说，“我们都是黑白色的动物！”
它还更加聪明呢！！
“……”
江思渺忍不住笑了，“这不一样。虎鲸是保护动物。”
江鲸理直气壮说：“所以我才需要人类保护啊。”
“……”
江思渺莞尔，拍一拍他的脑袋，带着一点藏在轻松里的无奈，“我也想啊。”
“可惜我没有大海。”
所以想法始终只是想法，就像他喜欢江鲸，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
周一，工作室内。
任平生翻着最近的电影列表，顺口问道：“你们有看过那个《青春之路》吗？”
“上次联谊我最后还是加了个女生微信，聊得还不错，最近想约她看电影，有人说这个还可以——”
“别去。”
江思渺下意识回了句，“非常难看。”
“你看过？”
任平生顿时警觉，“你和谁去看的？上次联谊你不是没加任何人吗？”
江思渺擡头，发现周围人的目光全部瞄准了自己。
他立刻道：“没去看。看豆瓣评分说的。”
任平生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没事会搜一部爱情电影的评分？”
这部电影的宣传口号可是带你喜欢的人去不留遗憾地观看青春，他不相信江思渺没事闲得慌会去看这部电影的影评。
就算没去看，也应该是想过带人去看。
这就很有意思了。
“你怎么了解到这部电影的？”
任平生还打算继续八卦，江思渺此时却没空理他，而是在翻箱倒柜找一份文件，随口道：“我最近改行当影评人了不行吗？”
不在这。
也不在这。
哪里都没有。
这份文件非常重要，今天下午开会就要用。
江思渺惊出一身冷汗，恍惚地想。
该不会放在家里了吧？
—
江鲸正在家里看江思渺给他开的电影片单——目前对他来说看外国电影还是有点太难了，所以它看的全都是国産爱情电影。
看久了，他也知道套路了。
吵架，误会，和好，煽情，堪称人类恋爱四部曲。
难道人类恋爱就是这样的吗？
可是感觉他和江思渺相处并没有这么麻烦啊。
江鲸举起在他脚边不断晃来晃去的智能扫地机器人，自言自语道：“你说我和江思渺会吵架吗？”
他可不希望因此和江思渺有什么隔阂！
不过至少现在，他和江思渺对彼此都很坦诚。
手机铃声倏地响起，把江鲸吓了一大跳。
知道他号码的只有江思渺，他放下扫地机让它继续工作，随后立刻接了起来，欢快道，“江思渺！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很抱歉，还真不是。”
江思渺问，“我打电话来是问一下，我可能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有没有？”
江鲸啊了一声，随后问：“我可以进书房吗？”
从前他默认书房是江思渺的私人领地，是他不能去打扰的地方。
江思渺：“……特殊情况，可以。”
江鲸从沙发上蹦起来。
感觉他和江思渺又更近一步了！
他飞快地进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他送江思渺的生日礼物还被摆在书架很显眼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帮江思渺找起文件。
“是不是这个？”
江鲸拍了张图传过去。
“就是这个。”
还好找到了！
江思渺松了口气，说，“我叫个同城闪送，你一会儿把文件给上门来取件的人就可以——”
“——我给江思渺送过来！”
江鲸说。
“……”
江思渺拒绝说，“不用这么麻烦。”
江鲸说：“江思渺把地址给我就好了！”
江思渺：“真的不——”
江鲸说：“我已经准备穿鞋了，我保证，我会很快的！”
江思渺：“……”
知道江鲸决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江思渺又确实急需文件，只能发了公司地址给他：【来的时候别捣乱，把文件交给前台你就回家吧。】
挂完电话，江鲸很兴奋。
哇！他终于能去看看江思渺的公司长什么样了！
他把文件小心地装进包里，同时飞快地搜索：【去男朋友公司需要准备什么？】
网页弹出了一条相关推荐：【探班男朋友需要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