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江鲸喜欢水。
在水里, 他有能掌控一切的感觉，会回想起自己曾经作为海洋霸主的时刻。
他们别墅后院的泳池是露天的，阳光好的时候, 会细碎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而此时此刻，光影正随着水中两人的动作漾开波纹。
江思渺背靠在游泳池边上, 手牢牢挂在江鲸的身上，借着水的浮力勉强支撑着身体，攀住了面前的人。
在水里的感觉很奇妙, 水流反复撞.击着他的身体，他意识混沌而模糊, 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掉下去, 又紧张，又刺激。
他有点想抽死在一个小时前，因为心软说出那句“好”的自己。
——他怎么能想到，就这么一片游泳池的小水域, 就能给江鲸加了巨大的buff。
或许是因为刚从动情未消的虎鲸形态转变过来，江鲸简直兴奋过头, 像是要使劲发挥他作为水中霸主的能力。
江思渺逃不开，挣不掉, 每次撑不住时哭着想拒绝又被哄心软，最后满脸的泪水掉进游泳池里，和其他的水混在一起。
江鲸托着他的身体, 把支撑不住的他抱在怀里。
江思渺眼眶, 鼻尖，脸颊, 全是红色的，整个人在水里都浸得柔软而湿漉漉的。
好可爱。好喜欢。
他亲掉江思渺的眼泪, 又和他接吻，幸福得想把这一刻持续到天长地久。
好喜欢江思渺。
想和江思渺永远在一起，永远这么快乐。
……
换了新房子后，江思渺也给卧室换了一张很大的双人床。
结束之后，他被抱到床上，脑袋陷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骂江鲸：“游泳池好不容易蓄好的水，又要换新的了。”
江鲸认真道：“我会负责的！”
“你当然该负责。”
江思渺揉了揉泛酸的眼睛。
刚才流泪流得过多，都有点痛了。
江鲸真不是人啊。
……也对，他本来就不是人，是虎鲸。
江思渺忽然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也算是天赋异禀。
他男朋友是头虎鲸，他居然这都能承受住。
虽然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表现会比前几次都好，但他发现，江鲸也越来越精于此道，看来有时候学习能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鲸按了按他的腰，问：“江思渺难受吗？”
江思渺从鼻音里闷哼一声。
“我以为江思渺都适应了。”
江鲸小声嘀咕说，“毕竟我用的都是人类的身体了……”
虽然他的确真的很想用原形就是了。
“……”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江鲸放他一条生路啊！
江思渺直起一点身，觉得得给江鲸讲明白：“你看清楚，我是人类。”
江鲸：“嗯？对啊。”
“你现在也是人类。”
江思渺红着耳朵教训他，“是人类就要学会适可而止，源远流长，可持续发展！”
哪儿有像他这种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做法！
江鲸歪了下脑袋：“？”
听不懂。
他分析了一下江思渺的话，眼睛忽然一亮，“源远流长，可持续发展……是以后也可以在游泳池做的意思吗？”
江思渺：“……”
你想得美！！
我明天就给游泳池堵上！！
—
不过江思渺觉得自己也不是全无进步。
至少现在第二天，他都能去上班了。
虽然步频有那么一点缓慢奇怪，但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江思渺？”
秦睿看着他走进办公室，疑惑道，“你摔伤了？”
“……”
江思渺面无表情道，“嗯，健身拉伤的。”
“你还真去健身啊？”
秦睿很刮目相看道，“怎么样，中介推给你的那套房子还满足你的期待吗？尤其是那个游泳池，我都听说了，还挺大的是吧？”
江思渺：“……”
别说了，他此生都与游泳池不共戴天。
嘶，好酸。
他好不容易挪到桌边坐下来，翻了下桌面的文件，道，“今天上午十点有个面试的？”
“对，今天是终面了。”
秦睿道，“我看了简历，挺优秀的应届生，还是咱们学弟，你去我去？”
江思渺看了几眼简历，道：“我去吧，刚好上午没事。”
……
会议室内。
江思渺面前的面试者今年六月即将毕业，简历过硬，谈吐也很大方。
他显然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岗位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其他的我都了解了。只有一点我还比较好奇。”
江思渺看着简历中间的一行小字，擡眼，冷不丁问，“我看到你的社会实践经历这一块……你还做过关于海洋动物保护的志愿者？”
“啊，是的。”
面试者稍稍愣了下，有点疑惑。
他的履历出彩的地方很多，一般被提的都是实习经历，校园经历，很少有人会问到这个没什么含金量的志愿者活动。
江思渺问：“我们市还有这种组织吗？”
“有的。不过我参加志愿活动的时间不长，大约一两个月左右。”
面试者很诚实地交待完，又对答如流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之前蓝天海洋馆虎鲸失踪一事？”
“这件事当时影响很大，后续有人揭露了蓝天海洋馆虐待动物一事，怀疑是海洋馆监守自盗。我就参与了这次志愿活动。”
他找出相关的材料，“您可以看看。”
江思渺怔然片刻，翻了几页，忽然笑了。
“蓝天海洋馆啊……”
他说，“我听说过这件事，但没想到后续是这样的。”
他看完材料，微微点了下头，道：“今天的面试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我们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会给你发offer。”
面试者脸上显出喜色：“谢谢——”
“不过，我这边还有个私人问题。”
江思渺道。
面试者顿时又紧张起来：“您说。”
“你参加的这个志愿组织，要怎么联系？”
江思渺说，“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给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之类的。我有一位……朋友，可能也会对此感兴趣。”
—
下班后，江思渺甚至还没来得及做饭，就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江鲸。
“什么！”
江鲸惊喜道，“你是说之前把我抓去的海洋馆被网友曝光后，被要求整改了？”
他又有点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整改……整改什么？会把所有动物都放了吗？”
“……那应该不会。”
江思渺说，“但他们受到警告，肯定会改善对动物的态度。”
除了面试者提供的材料，江思渺自己也在网上搜了相关的新闻。
蓝天海洋馆在虎鲸泰格离奇失踪之后两个月之后，本来想冷处理掉这件事，再写几个检讨反思交给上级就算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却没想到有网友直接在网上曝光了海洋馆管理不善丶虐待动物的许多内幕。
在取消动物表演声潮越来越大的今天，蓝天海洋馆持续使用动物表演的行为本来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
而当知道表演的动物还会受到鞭打禁食等残酷对待，甚至在海洋馆住了十几年的虎鲸居然会离奇消失，更是成为了网友愤怒的导火索。
好好的虎鲸，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一定是你们海洋馆管理不善！
要不就是你们偷偷害死了虎鲸却不敢承认！
江思渺打趣说：“我看网上甚至有人怀疑，既然海洋馆这么不爱动物，那么虎鲸的消失，是不是馆长悄悄把它拿出去给倒卖了。”
而被传言“倒卖”的江鲸此时表情无辜，一脸不清楚丶不是我的样子。
因为这件事，所以网友拔萝卜带泥地扯出了蓝天海洋馆的一堆黑料。
“所以现在的蓝天海洋馆，迫于舆论压力取消了所有的虎鲸表演，也表示不会再虐待动物。”
江思渺说，“无论他们最终实施的怎么样，至少动物表演是取消了。”
他有点感叹道，“没想到利用舆论给予压力还真的有用。”
江思渺之前给海洋馆写了好几封投诉信，都是石沉大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说，“可惜了。”
他一开始没想到这招。
江鲸附和般点头：“可惜了。”
江思渺：“你可惜什么？”
江鲸说：“可惜我没有太早看到这条新闻！要不然可以提前庆祝了！”
江思渺：“……”
怪他。
因为那段时间，自己正在教江鲸学文字，想方设法给他找变回去的技巧，甚至还在纠结他到底能不能喜欢上一头虎鲸，不由得就忽略了很多网络信息。
不过这件事虽然小火了一把，但主要还是蹭虎鲸消失的热度才有了一点存在感，并没有扩散出圈，所以身边的人也没怎么讨论。
“至少是个好事。”
江思渺说，“你现在庆祝也可以——嗯，就庆祝你救了海洋馆其他生物好了？”
“救了其他动物？”
江鲸茫然说，“但我没做什么呀。”
江思渺说：“是因为你的消失，引起了网友们的怀疑，才会展开调查，海洋馆欺上瞒下这么多年的罪证才得以被披露。”
“所以如果你不消失，可能也不会引起注意，还是得和你的同伴们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江鲸变成了人类。
因此，其他虎鲸的生存状况也得以改善。
这是一个蝴蝶效应。
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什么注定着。
江鲸怔了下，心头忽地一震。
他曾经也想过，如果大家都能变成人类逃出来就好了。
但也许，只有他能变成人类也是命运中注定的。
他遇到了他的江思渺拯救他，而他也因此间接帮助了其他的虎鲸。
他既高兴，又欣慰道：“那么这么说，至少我也算是，做了一点点有用的贡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