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宫。
杖责十几大板后的苏清欢,趴在长凳上,脸色血色全无。
后腰以下的位置,血淋淋一片,黏腻可怖。
第二十大板落下的瞬间。
苏清欢仰起脖子,喉咙动了动,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清欢,清欢她不会死了吧。”
原本坐在椅子上观刑的黄素荷一下子站了起来,心慌的揪住了帕子。
她只是想惩罚一下苏清欢,可没想过会打死人。
行刑的姑姑忽然从黄素荷嘴里听到苏清欢的名字。
“清欢,该不会是那个苏清欢吧。”
左侧的姑姑嘀咕一声,抬头去看对面的另一个姑姑脸色一下子变了。
完了。
她们只知道领命来责罚宫女,真不知道要罚的是这位祖宗啊。
“美人莫慌,奴婢前去探查一番。”
巧酥走至苏清欢身边,将手指放在苏清欢的鼻子下。
气息虽然微弱,但还规律的存在着。
巧酥对着黄素荷安抚道“美人别担心,她只是疼的晕过去了。”
巧酥让人准备了一盆泡了盐的水,一盆泼到了苏清欢的身上。
板凳上。
原本昏迷不醒的苏清欢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了一下,浑身的剧痛将苏清欢从昏迷中痛醒。
该结束了吧。
苏清欢眼神迷离的看着地上的砖缝。
好似是两道,又好似是一道。
“还有十道板子,继续。”
巧酥对着行刑的两个姑姑命令着。
黄素荷见苏清欢清醒,心里落回了肚子里,再次缓缓坐下,默认了巧酥的命令。
苏清欢抬头望着黄素荷重影的身子,苦笑一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王上和安贵妃都放过了她,而这个口口声声叫她姐妹的人,却对她下手这么狠。
黄素荷不敢直视苏清欢的双眼,别过了脸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继续。”
黄素荷抓紧帕子,咬着牙发了话。
“这.......”
行刑的姑姑看着苏清欢已经有些失焦的双眼,你看我我看你,手里的板子迟迟不敢落下。
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
苏清欢这样子,已经是很危险的样子了。
再打下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杜姑姑和刑司嬷嬷的的事,早在宫里闹的沸沸扬扬,虽说黄美人如今是王上的宠妃,但她们这些小人物,也得为自己的贱命打算打算。
早知道要罚的是苏清欢,她们怎么也得放轻了些打。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丢下手中的板子跪在地上。
“美人,不可再打了,再打下去,苏女官会被打死的!”
黄素荷强定声色道:“不过是三十大板,本宫在家中犯了顽皮,也常常被打,也不见得出什么事,你们二人休要唬我。”
两位姑姑瞠目结舌的看着黄素荷。
她们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这美人竟然是个草包,竟然会觉得宫中的杖子和家中一样。
“美人有所不知,这宫杖可不比家中的小竹棍,上面包了铁皮倒钩。”
“这苏女官能挺到二十杖已然是不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后宫一旦出了人命,王后那里一定是要过问的,美人三思啊。”
两个姑姑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
“王后会过问。”
黄素荷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苏清欢要嫁给尹寒,王后的母家就是尹家,万一到时候让王后知道了,记恨她可就麻烦了。
再来,尹将军可是报春侯,万一知晓后,为难她的父亲。
这会儿黄素荷才后怕起来,连忙喊停。
“好,那几日就到此为止吧。”
“劳烦二位姑姑对此事保密,巧酥,去拿些金银细软来。”
二位姑姑知道这是黄素荷给她们的封口费,连忙谄媚道。
“美人芳心,奴婢二人绝不会说出去的。”
等到负责杖刑的姑姑离开,黄素荷又支开了巧酥。
这才慌慌张张的跑到苏清欢身边,泪流满面道:“清欢,你别恨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我若今日不罚你,日后宿雨宫的宫人都跟你一样,不维护我,只顾着自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是一时气急了才这样,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趴在凳子上的苏清欢,听到黄素荷这话,无比疲惫的闭上双眼。
“美人要杀鸡儆猴,奴婢明白。”
苏清欢已经不敢再相信黄素荷的任何一句话。
这会儿话说得好听,方才打她的时候,但凡让人轻些,她都不会如此心寒。
黄素荷叹息道:“今日小惩你一番,希望你能知错就改,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心中必须以本宫为先。”
苏清欢无奈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日后定以美人马首是瞻。”
黄素荷破涕为笑:“不管怎么样,今日本宫也算是见到了王上。”
“这两日你好好再宿雨宫休息,宫中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苏清欢语气艰难道:“谢美人。”
见苏清欢一副顺从的模样,黄素荷又安慰了几句,这才让人吧苏清欢送到厢房里。
.......
厢房里。
“嘶——痛死我了。”
“庄蝶,快帮我上药。”
好不容易跟黄素荷演完了姐妹情深,苏清欢终于忍不住痛呼起来。
方才要不是她机灵装晕装的快,她搞不好真就被打死了。
“诺。”
和黄素荷暂时同住的庄蝶,轻轻拉开苏清欢的衣摆。
看着其血肉模糊的大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打的这么重,皮开肉绽的,怕是大半年都好不全呢。”
“你之前和黄美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转眼之间,她就这么不留情面。”
庄蝶疑惑的看向苏清欢,得知事情缘由后,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主子越是对你好,要你付出的越多,当你不肯卖命的时候,自然就翻脸无情了。”
苏清欢忍着痛道:“卖命?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拿头去还,我又不是傻子。”
庄蝶惊讶道:“为奴婢自然要忠诚,你怎么敢这么想?”
苏清欢看这庄蝶道:“我来王宫,是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可不是为了谁去卖命,就算要卖也得卖个大价钱。”
“再说了,人活一世,谁又是生下来说就是要为谁要死要活,小草蚂蚁还知道求生哩。”
“当奴婢本就是一个谋生的活计,总不能为了旁人一两句好话夸赞,就把自己谋死了吧。”
庄蝶纳闷道:“你这样不服训的性子,还会入宫,真是奇怪。”
苏清欢疼的呲牙咧嘴道:“我奇怪,我看你才奇怪呢,习的一手好琴,想也是家室不错的人家,你样貌智慧也不差,怎么就能沦落到浣衣局里去。”
前世,她偶然听过庄蝶弹琴,便将这人记下了。
回去顾裴衣告诉她,庄蝶的身份并不低,是原来庄丞相的独女,琴棋书画,无一不出类拔萃。
庄蝶一下子沉默了,拿着药的手也顿住。
过了一会儿,苏清欢才听到庄蝶声音发闷道。
“我只是想赎罪罢了。”
见庄蝶情绪低落,苏清欢亦不好再打听,只能哎呀哎呀的叫唤着疼,转移了话题。
........
夜晚。
凤坤宫。
“黄素荷这个蠢货,连王上都不责罚苏清欢,她倒敢私自用刑,还以为能瞒天过海。”
王后嗤笑着下着手中的棋子。
“黄美人愚钝,连王后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了。”
巧酥谄媚道。
“哼,她也配跟本宫比。”
王后得意一笑。
见王后开心,巧酥趁机道:“黄美人愚蠢,奴婢真是一日都看不下去了,不知王后娘娘何时把奴婢调到您宫里?”
王后撇了巧酥一眼,漫不经心的落子。
“急什么?”
“你这次是做的不错,不过,本宫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见王后招了招手,巧酥立刻上前倾听。
听罢后。
巧酥面露犹豫:“可万一,苏清欢死了,奴婢.......”
王后目光一凝:“你怕什么,本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会保不住你?”
巧酥心微微定住:“奴婢知道了,奴婢尽量去做。”
“很好,若是此事做成了。”
“杨嬷嬷的位置,就留给你了。”
”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本宫的期望啊。“
王后站起身,将手抚在巧酥的肩头。
巧酥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奴婢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