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凝重的厅堂内,一百多位神书使坐在巨大的圆桌面前,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位重要角色出场。清脆的脚步声独自回荡在走廊里,接近了,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袁时走进了厅堂,将神书使的黑白相间的外套脱下,理了理长发,漫不经心地摸着手上的戒指,对着一百位神书使发问:“溯神大人肯见了吗。”
“袁校长,他回绝了见我们,但是另一位神主动要求见我们。”王院长回答。
“谁。”
“律神大人。”
袁时冷笑一声,重重拍了桌子:“他说要见我们就得去?他出现没什么好事,依照往次的习惯,无非就是增加些规定法条。”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清了清嗓子的沉安缓缓开口:“校长,神召,不能不见。”
袁时抬起眼睛扫过众人的脸:“那又怎样。神很快就要离开人了。”
刚才还沉默的众神书使顿时哄乱起来,大声议论着袁时刚才的那句话。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可以预测的结果,同样也是噩梦般的事实,这意味着巨大的灾祸。
袁时听了一阵他们的争吵,拍了两下手,一百多神书使安静了下来。她目光寻了一会儿,死死盯住了一位十岁小孩儿模样的神书使:“再伏,说说陈恤吧。”
再伏显得沉着冷静,他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一如从前:“跑了。可他出不了学校。”
“我可听说有两个陈恤啊。”
“是,一个死了,一个跑了。”
袁时点点头,露出了令人发毛的笑:“抓回来,押地下城,我来拷问他~”
“抓人不由我负责。”再伏面对袁时难对付的性格选择了硬来。袁时抓了一绺自己的长发在手里捻了捻:“让居山骨和那个新来的同学去抓。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再伏在心里暗暗松一口气回答道:“叶无准。”“对,对。叶无准……他母亲是谁?”
“我会去查。”
袁时好像很满意,绕着圆桌走到再伏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背,从兜里拿了一根糖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走回圆桌最前方:“所有神书使接令配合抓捕陈恤,没听清楚的把耳朵摘下来洗洗!”
她环视一众神书使,饶有兴致地踩上桌子,站稳后双臂伸长,紧接着一只手臂折到胸前做了个谢幕礼:“散会。”
一百多位神书使不敢多停留一分钟,迅速离开了圆桌厅堂。
沉安留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对袁时说:“接到电话,叶无准可能得瘫一阵子。”
走得慢的老头听闻凑了过来,袁时反应也不是很夸张,点头示意沉安接着说:“和同班同学打架,打输了。”
袁时从桌子上跳下来:“把他俩都抓过来。”老头这下可不能走了,叶无准是他送进来了,现在闯祸了得担着。
十分钟后,伴随着哀嚎声,推着轮椅的少年进来了,轮椅上坐着叶无准。
袁时一看笑得乐开花,弯腰端详了一阵叶无准的惨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校校长,我我瘫了啊……”叶无准哭嚎一阵。
“你怎么会打不过他呢?”
袁时又看了一眼推轮椅的那个少年,他脸上大多是淤青和血痕:“为什么打他?”
少年白了一眼叶无准:“他说他要退学。”
“好啊,当然可以!”袁时一口答应,眯着眼笑意满满。少年惊愕地看着校长,暗自咬紧了后槽牙,但他不敢声张,恶狠狠盯着轮椅上脸色喜悦的叶无准。
老头不清楚校长要搞什么幺蛾子:“袁校长,我已经批署不同意。”
“我同意你退学。”
袁时拿出一张纸递给叶无准看:“抓到陈恤,我同意你退学。”叶无准递过来端详了一阵,那纸上清晰地印着陈恤的照片和陈恤的个人信息。
和他想得完全不同,原本以为是和裴回一样长相冷峻锋利,但陈恤看起来长得很柔和,甚至眉眼之间透出一些哀怨,那明亮而圆润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有着如潮水般的泪花翻腾。
叶无准答应了这交易,指了指身上黑白相间袍子的再伏:“他,这小孩儿,之前说我抓到凶手就送我一套家具。”
再伏将插兜的双手拿出来:“我从不食言。”
叶无准点点头,抑制不住笑容,攥紧了手里的纸,得意地说:“哈哈!家具我要亲自去挑!不贵的我不要!”
袁时微微一笑,示意少年把叶无准推走:“上课去吧。今晚上九点来这里见我。”她说完目光特意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你也来。”
少年和叶无准可是一下都呆不了,无论是袁时的身份还是她身上潜藏的强大力量,都让学校里的任何学生无比惧怕。两人麻溜地滚出了这里,沉安也离开了,只留下袁时和那一老一少。
老头眯着眼睛装死,再伏则是偏头不敢直视袁时。她挥挥手:“你们陪我去见律神。”老头没有发话,表面上平风浪静,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他怕。
目前九位神中,已经面过世人的神只有四位,最好说话的是溯神,最难对付的就是律神。此神的麻烦程度不亚于传说中的诡神,律神可以说是严苛挑剔迂腐和小气,要想让他满意难如登天。
一路忐忑不安,终于来到地下城,老头看着那高台,双腿有些费力地登上,无奈地将手里一本二十厘米厚的书籍放在高台中央。
再伏上前搀扶了老头一把,定睛看着那泛黄的书籍:“天地齐同,大律不灭,古律法度,大解户牖,神临。”
周围萤石的光芒迅速黯淡,一束由高处缓缓流淌进来的光凝集在高台的中央,只有光所照的地方万物流动,黯淡之处一切都死去了,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律神的形影出现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宽袖古袍,那圆领的大襟露出细长的脖子,袍身的胸口部分绣有金线花纹,腰间系着淡黄色的绸带,长发如墨般垂泻下来,令人惊叹的是,那头发无比长,堆满了整个高台。
律神轻轻抖了抖身体,那透明的虚身就变成了可触及的高大肉身。
他那不喜不悲的眼睛望向了袁时,随后垂下了眼眸:“你是什么态度。”
“大人,您也不能一上来就挑刺吧。”
律神又看向再伏,动了动手指,空中一道鞭子呼在了再伏的身上,甚至打出了血痕:“他连神词都念错了,这是你教的?”
袁时皱眉回头:“快表示表示。”
“再伏犯错,领大人的罚。”再伏立刻把外套脱了鞠躬。这一幕老头都看在眼里,律神的恐怖他是知道的,这神出了名的讲规矩,暗暗祈祷别注意自己。
“再伏是吧,罚一百鞭。”
“大人,正事要紧。”
“我有什么正事,改些律法而已。”律神左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黑色的墨迹出现在掌心,很快水墨变幻凝聚成一本书。
掌心书自己翻动了起来,一页一页的文字流动起来,如水流一般淌向了地面。
“今后,杀人者,要偿命。”
“过失杀人呢?”袁时把那些流动的文字捡起来丢给了老头。律神闭眼:“偿命。”
“犯人抓不到怎么办?”
“抓不到是你们的事,我只改律法。”
袁时听了这话一下子噎住:“大人,您这……不妥吧。”她强压着一股火气,合着这神什么都不管是吧。
“你不满意?”
袁时咽了口水:“不满意。”话音刚落,一阵强大的威压从头顶降临,将再伏和老头死死压在地上跪着,四肢不停使唤的瘫软了,那些文字也成篇地掉在地上。
“你不守规矩,神和人尊卑有别。我罚不了你,只能罚他们。”律神的眉毛动了动,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些不悦。
“大人,律法总是需要推敲的,不能一句话钉死了。”
老头和再伏俩人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只希望他们的校长别说了,过嘴瘾的是她,受罚要死的是自己……再说了一大把年纪了经不住这么折腾了。
律神早就察觉了:“袁时,你不守礼序,对我也没有半分敬意,你愿和谁论,我把他喊出来如何。”
袁时也不惯着他,感受着空气凝结和越来越强的威压,几乎要把她给按在地上:“太好了,帮我唤溯神大人,谢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