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准敲了敲桌子，坐在他旁边的裴回的眉皱得更紧了。
“直说。”裴回冷冷道。
叶无准盯着他的眼睛：“你……被欺负过？”
上来就是一个炸雷，把裴回的脑子炸懵了，甚至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叶无准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听说陈恤常常校园霸凌同学，而恰好霸凌过你，这是真的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
叶无准猜中了，依照裴回的性格肯定是碍于面子不承认。于是他不问了，直接指出：“我向班里的女生打听了，那个陈恤仗着自己有钱勒索霸凌你！”
裴回低下头盯着地板，呼了一口长气，用那极其冰冷恶劣的语气反问他：“确有其事又怎样呢？这样戳穿我让你有快感吗？”
“裴回，你误会了。我是为了查清楚陈恤死因，我想知道关于陈恤的更多事情。”
裴回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叶无准，忍了忍这口气，缓慢阐述：“他，人渣而已。”
“接着说。”叶无准掏出纸笔等着裴回的下文。
“陈恤欺凌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可他雇了陈恤……那是另外一个陈恤，和他同名同姓却不同命。陈恤为了钱经常受欺辱，后面才被雇。”
“你打不过陈恤？”
此言一出，也太直接了，裴回直接瞪了叶无准一眼：“陈恤家里穷苦，校长见他资质不凡破例入学。曾经一实训课上，居山骨说陈恤是惊天奇才，可以用出高级神力，年纪轻但以后一定大有作为，所以富家子弟陈恤雇了他当打手。”
“高级神力？听起来很厉害。”
“在整个庭学院里，能用高级神力的神书使都很少。他太强了，我是打不过他，只能被欺负。陈恤在学校里欺负过的人，不少。”
叶无准好像是听了几章狗血小说的剧情一样，表情变得鄙夷：“不会告他的状吗？”
说到这里，裴回的表情又变了，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有难处。”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裴回所讲的。
之前在课上看他状态不对劲，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了：“裴回，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难治的…病？”
“！”裴回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惊诧而警觉地盯着叶无准，摆出了防卫的姿态。
这反应绝对就是啊！叶无准立刻找补：“不不不，我是猜测的，冒犯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裴回看他慌乱的蠢样子，顿了顿，肩膀放松下来，抚了抚自己的一头银发：“我身有绝症，先天疾病，治不好，寿命十年不到了。”
叶无准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俯身轻声道：“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他。”
叶无准恍然：“这是你的把柄，陈恤肯定是用这个威胁你要把这事公布出去。还好他死了，不然你不可能在学校里读了。”
裴回面对他的说破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叶无准总是带给他一种心安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自己，叶无准是队友。
叶无准收起纸笔，准备离开。
“裴回，谢谢你。”
他对着叶无准轻轻点头，嘴角有些微微的弧度，有些叫友情的若有若无的东西从他的脑海里飘出来。
叶无准离开教室，趴在走廊扶手上向下眺望。他已经得到了很多重要的线索，最有动机杀人的，一是陈恤，二是裴回。
铃声恰好响起来，他正思索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道和散发的不详气息让他鸡皮疙瘩一阵起。
“放课了，已经九点半，大家都回宿舍睡觉去了你为什么还在这。”
就是这个恐怖的声音。
叶无准缓缓扭头，对着夏业讨好地笑了两声：“马上，马上。”
他拎上包要离开，转身之际忽然心生一念头：“夏老师，和您打听一下陈恤和苏回渐呗。”
“他们两个同名同姓，一个富家少爷难服从管教，一个天赋异禀但家境确实困难。至于苏回渐，人懂事，学习也刻苦，和两个陈恤关系都挺好的，不过不知道是真好假好。”
大众对于苏回渐的映像都是千篇一律了，没法问出点不一样的关键信息，叶无准谢过了夏业后怀揣着心事回宿舍了。
关灯后他站在一片漆黑的宿舍中，眺望玻璃窗外一些闪烁的灯光。
前不久母亲给自己发消息，让他好好读书不用挂念家里。
读这所全国最好的神学院，这是梦幻一般的事情，可同时是违背他意愿的。
他想，干完这单就退学，我不适合这里。
越想越发睡不着，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窗外，发现窗外有一处宿舍闪着红色的灯光。那不对，明显不是房间里该有的，鲜亮的灯光竟然有节律地闪烁。
叶无准凝视了一会儿，看出些名堂来了，那闪烁的节律像呼吸，不规律不统一，有快有慢有深有浅。
……可那头是女生宿舍。
进去绝对会被当成变态的。
叶无准没有犹豫太多，主要是平生从来没去过女生宿舍，一想到这里他就兴奋地打开窗户想要一脚踏出去，刚刚抬脚一阵冷风彻底把他吹清醒了。
天杀的，这是八楼。
叶无准紧张而兴奋地想了想，下楼梯跑到一楼走廊翻窗而出。用同样的办法翻进了女生宿舍里，用感知能力确定了一下方位，顺利奔到了目的地。
黑暗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惊恐地询问“谁？！”这一声把叶无准吓一跳，他闭上嘴不敢回话。
那女生打开了手电筒，走一步退三步，哆哆嗦嗦地缓缓挪近。手电筒的光照在叶无准轮廓分明的脸上，她松了一口气：“啊不是鬼…不是鬼……”
叶无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别把宿管弄醒了。”
“这是女生宿舍，虽然你长得帅，但是不能随便进来。”
叶无准拉住她的胳膊，指了指面前的宿舍门：“你认识，住这间的人吗？”
她用手电筒照了照门牌：“隔壁班同学，方娴娴和沙雨。”
方娴娴？又是她。
叶无准屏住呼吸，指节在门上叩了叩，等待着回应。大约四分钟过去了，他又再叩响了门，里面传来了异响但却没人来开门。
叶无准此刻全然都是紧张，汗珠从额头滴落，他向那女生轻声问：“你确定里面住……的是沙雨和方娴娴？”
她跟着紧张：“……确定。”
叶无准将身上的衣服扣好，对着门侧过了身，脚下一个助力冲击着这道门。
小说看太多了，很遗憾自己并没有那么结实的身板把门撞开。
他又盯上了那门锁，将神力用力凝聚在锁上，瞬间爆破，锁破了。
门也瞬间大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袭来。
那味道实在是太过于浓郁，还没进去且站在门口的女生一阵不适。
叶无准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连忙夺过手电筒向屋里照去。
白色瓷砖的地面上已经被血浸染，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倒在地上。
他上前翻看了那人，肤色因为失血已经变得极其惨白，她的左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线，一直连接到桌子上的那盏闪红光的灯。
叶无准头晕目眩了好一阵，前去查看她的脸，由于光线问题难以认出是谁，但根据体型绝对不会是方娴娴。
红色的灯闪烁得缓慢而无力，最终灯光熄灭了。
叶无准盯着门外的女生颤抖道：“快去叫人……快…”她吓得大喊一声，转身奔了下去叫人。
寂静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他脊背发凉。用手电筒照了一圈，在杂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本学生证和一块学牌，便仔细端详查找着线索。
他看到学生证上的证件照片，今天和他交谈的那个小个子女生，名字是沙雨。
死去的这个人，是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