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一个月后,她才承认,这段时间她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理智与轻松,她说这段时间她过的前所未有的糟糕。她其实一直都很后悔,很后悔这学期收拾行李离开家的时候,没能像往常一样好好抱一抱爸爸,她一直很怨恨自己没能像那些能力强的人一样在这个年纪赚很多钱,如果她现在能赚很多钱的话,可能爸爸就不会那么快的离开她,她觉得她很无能,不是一个好女儿。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她想变得更好,变得更有能力,变得更强大,然后能赚很多钱补贴家用,她说爸爸走了之后,她就得肩负起责任照顾妈妈的责任。她说她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很爱很爱她爸爸,一直自责没能让他享过什么福。
那天晚上,她终于吐露了隐藏在心里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悲伤与自责,然后在我怀里大哭起来。我心疼的拍着她的背,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我不知道我该对她承诺些什么,但却在心里暗暗决定,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都要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后来,她开始利用空余时间不停的找兼职,然后不停的去公司投简历、面试,顺利的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如愿的开启了自己的工作之旅。也因此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忙,每次我打电话给她,她好像都在忙。很多次我怕打扰她,也就没怎么敢占用她的时间,匆匆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只要心中有了什么坚定的信念,不管怎样都要一步步去达成。所以看着日渐忙碌的她,除了心疼之外,我发现我竟然帮不上任何忙。即使平日里我会硬拉着她定时在食堂吃饭,即使我会用赌气的方式逼着她准时休息,即使我会在周末把她强拉硬拽到海边带她散心,可是,我发现这些根本就微不足道。
“沈嘉航,你为什么不能有点上进心,我们未来怎样难道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吗?你为什么总是这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你这样下去怎么给的了我想要的生活。我可不想有那种每个月为了几千块工资而过的皱皱巴巴的日子,”
“沈嘉航,我没有你那种不愁吃穿的家庭,所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明白吗?”
“我需要赚钱,所以没时间在这跟你浪费时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相处时间的减少,我们开始慢慢陷入争吵与冷战的无限循环中,几乎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因为一些小事牵扯出过去的矛盾从而将气氛降至冰点,然后就是越来越漫长的冷战。也因此我们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亲密无间,每次对话的结束都以“算了,你不会懂的。”为止。好像矛盾绕来绕去就那么几个,架吵来吵去也就那么几句话,不知不觉中我们都在慢慢的消耗着彼此的耐心与理智,感情也随之迅速降温。
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很努力,所以也随着她日渐涨高的工资,变得越来越忙。不知何时,我给她打电话都开始以她在工作、她在忙而结束。
很多次我都想心平气和的整理自己的情绪,然后静下心来面对这一切。也许是因为日渐不匹配的薪资和所处的环境不同吧,事业很顺利获得很多老板认可的她和与普通大学生一样整日无所事事靠着父母生活的我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我升大三的暑假,她因为在一家公司实习而留在了这个城市工作,而我因家里人的安排回家学车准备考驾照,我走的那天恰巧她有忙碌的工作,而我们又刚好吵了一架正处在冷战时期,所以没能见上面。也因各自的赌气,整个暑假几乎都没再联系。
其实我们并不是不相爱,只是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彼此,我们都在等待对方先去迈出那一步,并且为了去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而暗自较劲。即使头破血流也要去争出那个无意义的胜利。其实我是知道她的,虽然总是喜欢口是心非,虽然外表一副很坚强很独立的样子,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敏感脆弱。说实话自从那件事过后,我一直不太敢面对她,只是因为那没能帮上她什么忙的愧疚与自己不得不承认的无能,我害怕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不能很好的保护她,我害怕她会有一天因此离我而去。
也许是知道我们能够在一个学校学习生活的日子不多了,又也许是在一个暑假的隔离后知道了彼此的重要性。在她大四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互相跑到了对方的宿舍楼底下,却没想到在途中相遇了,然后就心照不宣的笑着扑向彼此抱在了一起。那一刻我亲吻着她,忍着泪对她说:“琳琳,对不起。”
可能有些分离是命中注定的吧,那年大四的她,最终还是不顾我的反对选择了去与我相距甚远的BJ实习,尽管我知道她渴望进入那个大公司已经很久了,尽管我知道她为了拿到那个公司的实习资格付出准备了多少,尽管我知道她一直都有个心结就是一定要出人头地事业有成,然后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那个家,可是我还是对她的这次向往已久的BJ行投了反对票。我知道她有能力越来越好,我知道她在那个公司会有一个很好的发展空间,我知道这是她圆梦的不可多得的机会,但我还是不想她独自一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冒险,不喜欢她为了工作打拼而那么辛苦,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忍受与她两地相隔的漫长日子。
在我的无数次劝阻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买了去BJ的火车票。
在她走的前一个晚上,我把她叫到了操场上。再次问她是否会后悔,在得到明确的回答后,我最终还是提出了分手。其实那时候我承认我是在逼她在我和去BJ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我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可是我却听到了我做不想听的答案。
她说:“……好。”
“那你一个人去BJ,好好照顾自己。”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嗯,你也是。”
然后我们就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原本是打算毕业后就和她结婚的。如果她选择为了我留下,我会立马拿出前阵子打工攒钱买的戒指然后给她带上,可是,她没有。
她一直都知道的,我很喜欢小孩,想早点结婚然后生孩子。很多次我开着玩笑试探她,她都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说她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她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所以就算现在谈着恋爱,也暂时不会考虑结婚生孩子。后来,一次次的被拒绝后我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能命运就是如此吧,就算是遇见了合适的人,如果时间不对,也只是匆匆错过。
而我们,在一起3年后,最终走向了结束,然后踏上了各自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