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秦定打来的，他在附近几家夜场里都很吃得开，自己本人是一家酒吧的保镖队长，下手黑，人能打，也接私活看小场子收保护费。
电话一通，季落就听见了久违的嘈杂喧闹声，音乐和呼喊交织，震人耳膜。
“找你还真不容易，出来喝一杯？”
秦定的声音混在杂乱无章的背景音里，季落又在街头行走，商铺的音响和行人的说话声也在干扰判断。
“听不清。”
秦定也听不清季落的声音，低骂了一声：“操。”
然后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儿说话，而季落也成功转角进了小区街道，这边人少店铺少。
环境换了，嗓音就清晰了。
秦定又抓住了在门外穿着一身保镖服抽烟的秦浩东，他俩同姓，不是同一家。
“猜猜我看见谁了？”
季落没兴趣猜，“不出去玩了，累得很。”
秦定就笑，“为了个男人至于吗？”他顿了顿，说道：“关少给你买了礼物，快递迟来了两天没赶上，之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这不，知道你放假了，才请你出来，别让我为难啊。”
秦定说的这个人，是体校的关盛。
别人的面子季落都可以不给，关盛的，她得给。
关盛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叫关鸣，兄弟两个隔了七岁，感情非常好。
关鸣在江城势力很大，后面季落在江城扎根，出了学校，混出了名头，也离不开关家在后的帮助。
季落生日在五月，恰好跟关家兄弟俩每年回老家的日子冲突，所以目前为止，关盛追求她，但没有陪她过过生日。
礼物一般是邮寄，或者过了时间再补。
季落仰头望天，不太记得这一年关盛的礼物是不是寄来的。
“喂？季落，还在吧？你可别让我继续保管了，他那个臭脾气你清楚的，礼物放我这儿，还得等他回来才能送到你手里，他不得砸场子？”
关盛脾气暴躁，不如他哥哥沉稳。
作为体育生，每天训练量大到离谱，也消耗不光他的精力，总有发泄不完的力气出来找人打打架。
砸场子这事儿……他还真干得出来。
季落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心下叹了口气，转道去酒吧。
“行，东西我拿了就走。”
秦定还是笑，“他明天就回来了，谁还敢拦你啊？”
说得也是。
关盛一直可靠极了。
季落挂断电话，步子也是不疾不徐，慢悠悠的往酒吧街去。
夜市三条街，位于东阳路口。十字路岔开，一条夜市，地摊小吃从街头到结尾，密密麻麻。
两条夜场，酒吧、KTV，游戏厅还有宾馆，以及挤在小格子间里的成人用品店。
仅剩下一条路，往里再走，又是十字路口，四通八达，连接附近几所学校，顶头还有一家派出所。
小路错综复杂，季落左右看看，有许多在九年后都不存在的店铺，现在生意火爆。
也有九年后存在的店铺，现在生意惨淡。
她慢慢走，慢慢看，心中也有了些模糊的规划。
荒废太多年，做生意还是后来出了学校，为了赚钱不坐吃山空，才下的决定。
一开始的投资也吃过大亏，还遇见过合伙人两头讨好携款私逃的事情。
后来就不指望赚大钱了，一家家的铺面盘下来，终于不是啃着父母留下的财富空挥霍了。
季落心想着，重来一回，也算有了个金手指，不然早作打算？
另一面， 暮色酒吧后门，秦定给秦浩东递了根烟。
“你这天天旷课的，还上什么学？早点退学，我给你加工资。”
他们干这行，别人都叫他们保安。
但是秦定喜欢摆谱，手下的人都可以是保安，他必须是保镖队长。
而不管是保镖还是保安，大部分人都干不长。
场子清闲了，要不了那么多人，肯定优先关系户。
场子事儿多，就是他们这群没关系的顶上，是打人还是挨打，全看个人身手。
也有倒霉的时候，事儿办完了，打了不该打的人，事后还得被老板丢出去暴揍一顿，给上头得罪不起的大爷小爷们出气。
所以这也就是赚一波快钱，老员工都没几个。
秦定是生熬上来的，据说一开始就是个毛头小子，架都不会打，全凭一股狠劲儿有了今天的队长当。
秦浩东接了烟，夹在指间没点。
“不了，也就一年了。”
秦定嗤笑，“放心不下你妹妹啊？”
要他说，这年头的小屁孩儿纯粹是自找烦恼。
一个季落追着秦浩东，给气就受着，给委屈就接着，赶也赶不走。
秦浩东呢，为了个白淼淼，也这么干耗着。
两人又不是没有别人可以考虑，整这一出闹得难看。
“我也不说了，季落要来，你今天任务就守后门，到点下班她要是还在，你也不用换衣服了，直接回吧。”
秦定在这个场子工作，不掺和高中生的三角恋情，心里门清。
季落是要哄着的，她有钱，消费高，关键长得漂亮，追求者多，总有攀比的小年轻，是酒吧大客户。
关盛也是要哄着的，关家势力大，关鸣就这么一个弟弟，惹急了要疯。
秦浩东在这里面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调剂，无聊了看看热闹没问题。
可这个热闹不能是他一手促成的，不然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分分钟就能被打回解放前。
秦定让人把东西拿过来，亲自去了酒吧外面等。
门外街口或蹲或站，一排黄毛红毛，站姿歪歪扭扭，个个手指夹烟，吞云吐雾。
季落就这个时候过来了，那群人没认出来穿着校服没化妆还把头发剪了的季落，胆儿肥，吹了声口哨，流氓范儿十足。
倒是秦定眼尖，感觉这个子身材看着像，五官也眼熟。
再近一点，看见了那对浅灰色的眸子，确定了这是季落。
“你这打扮，我乍一看还不敢认。”
季落冲他点点头，深刻懂得小鬼难缠的道理，态度良好。
秦定也给她递烟，季落摇头拒绝，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各种口味混合。
“我在戒烟，秦哥来一颗？”
秦定看着季落掌心的糖果，鬼使神差的挑了个奶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