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一直热热闹闹，学生们不开学，各个夜场里也人挤人的嘈杂拥挤。
秦浩东最初的时候也找过别的兼职，但是他那对烂爹妈会去店里闹事，只要他不同意给钱，他们就一直闹。
夜场不是什么好地方，秦浩东最开始选择的时候内心也有抗拒，但对他来说，当时能生存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这么些年过来，他在外面没过什么好日子，身边的人会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他命不好、倒霉，但不会帮他，还会叫自家孩子远离他。
反而是这个很多人都瞧不上，认为里面混子多的夜场里，给了秦浩东一些人间温暖。
他父母来闹的时候，有人管了。
他最开始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店里后厨会拿些吃的给他。
是未成年过来的，来时瘦小，但个子高。黑暗里挣扎着长大，打人时有一股凶悍劲儿。
他就这么在夜场生根了。
秦浩东还听过关鸣的故事呢，也曾经幻想过，可是没那个能耐运气。
想混出头，全靠一股狠劲儿是不可能的。
现在所有人都说关鸣是一股狠劲儿混出来的，只有尝试过这条路的秦浩东知道不是的，一定还有外人不知道的内情在。
至少关鸣那个时候还有关盛这个拖油瓶在，而秦浩东是可以不要命的。
往前走了一段路，秦浩东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回神的时候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发现白淼淼跟在他后面。
白淼淼本来看着他背影的，被抓包还瞪他一眼，“这条路你家的啊？”
秦浩东懒得理她。
他其实已经猜不透白淼淼想干什么了，只能感觉到她很空虚，是精神层面的空虚，大概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们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那边住的多半是以前附近厂里的工人，包括明高以前也是工厂附属学校，后面慢慢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各家各户的房子都不大，秦浩东家里跟白淼淼家在同一栋楼，不同楼层。白淼淼在三楼，秦浩东在七楼。
他一路上去，脚步没停，似乎一点不关心白淼淼究竟有没有进家门。
白淼淼在门口站着，一直等到那脚步声逐渐听不到了，才吸口气拿了包里钥匙开门。
这个点了，家里人都睡了。
一家三口，两室一厅。爸妈睡次卧，她睡主卧，主卧里还给她放了书柜跟书桌，也有独卫，给足了她私人空间。
她最近带回来的衣服鞋子化妆品都很多，家里人不可能没有发现异常。白淼淼也不虚，大不了挨顿打。
到了要进房门的时候，隔壁房间才开了道缝，出来的人白淼淼毫不意外，是她爸。
她妈妈算是高龄产妇了，这个点当然休息了，她心中冷笑一声，为了生儿子不要命了都！
白大庆个头不高，人有点干瘦，但脸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时俊秀的样子。
他脸上没有刚睡醒的惺忪模样，一看就是守着没睡。
上下扫了女儿一眼，他目光在白淼淼涂得艳红的指甲上稍微停留了一下，才出来带上了门，指了指白淼淼的房间，意思是进去说。
白淼淼大了以后，白大庆一般不进女儿房间。他家里也没那么重男轻女，不然白淼淼从小到大就过得不是这种日子了，更不可能爸妈住次卧她住主卧，也绝不可能在家里不缺那点钱的时候，同意她去做什么兼职。
大概是因为爸妈很少打骂她的原因，白淼淼对着白大庆并不是很害怕，真就开了门，带他进去了。
家里隔音没那么好，客厅里说话万一妻子醒了，很容易被发现。
房间里也有点风险，两间卧室就隔着一面墙，稍微大点动静隔壁都能听见。
但白大庆已经打好腹稿了，也没给女儿多大的反应时间。
“你妈妈这次怀孕是意外，她以前过苦日子没养好身体，一直月经不调，两个月没来她也没发现，是公司安排体检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
白淼淼没吭声，她坐在书桌前，立了面镜子拿卸妆棉沾了卸妆水往脸上抹。
白大庆：“她是想打掉的，但是医生那边不建议，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
几年前女儿得知他们可能要二胎想生个儿子后状态一直不好，这事儿白大庆自然也记在心上了，他顺口说到了这里。
“当时确实有那个想法，体检后顾及你妈妈身体，这么些年就一直没有了。”而且那时候给白淼淼说的不是假话，有了第二个孩子也不会亏待她。
至于要儿子这件事，白大庆没打算解释更多。大人的世界不只是工作养孩子，还有一堆人情往来，亲戚朋友一见面就说他们家宠女儿，兄弟姐妹一挑拨，父母那边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这么说多了，开始不介意，还能一直不介意？后来那个体检出来，他们也松了口气。实在也是养一个孩子他们就已经用完了精力，再养第二个，也负担不起，不如不要。
白大庆不打算给女儿讲父母对她多好，为她做了多少打算，她生活已经多么幸福，没必要。打小对她好，对比其他孩子都看得出来，白淼淼当做理所当然，白大庆也觉得有理，毕竟这些都是夫妻俩自愿的。
他不提这个，只是平心静气的给她讲道理，“你是大孩子了，也比爸妈有学问，知道怎么选择对你自己好，我跟你妈管不住你，能给你的只有现在这个生活水平，你要是执意往那种地方跑，我也只能选择强硬一点了。”
管不住，不代表不管了。
白淼淼手上动作一顿，但很快继续卸妆，她问：“怎么强硬？把我关起来？”
白大庆：“送乡下去。”
乡下老家那边也有公立高中，在镇上，小学初中甚至是在村里。那边的条件比不上这里，附近也有玩乐场所，但小、旧，也规矩。去了那里，白淼淼想混也混没地方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