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高跟他们不一样，特别是这所学校有一个机制是可以拿工资抵学费，所以很多学生都是没有读完三年，专业课都不怎么扎实的情况下就被学校几车带走送到了外地。
季落对这个事情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当时闹得挺大。
学校组织了一批学生出去，当时附近还有很多无业青年走关系，跟着一起安排就业。
由学校安排出去的人，统一办理入职手续和工资卡，但他们的工资都是打到学校的账户，由驻守当地的老师每个月给三百到五百的生活费。因为上班有餐补，餐补是直接打到饭卡，通常也会有两三百块钱。
这个数目的金额，也就是刚好够他们吃喝生活，别的花销一点都不能有，也没有临时应急的能力。
条件好一些的家庭，孩子说没钱，家里会给转账。条件稍微差点的，还要孩子存钱寄回家。
久而久之，两边都有了怨气。一方认为都已经在工作了，还一直找家里要钱，要得比读书的时候还多，这是什么道理？一方也觉得孩子工作了，学费肯定是会给学校的，毕竟毕业证还没有拿到，最开始也交了几千块的学费，总不会欠账。但学校这边把所有的工资都压着，算一算数目，早就远超当时的学费，剩下的为什么不给孩子，不给家长，还要留在学校账户上？
闹过几次，因为孩子们都在外地，家长们都有顾忌，硬是等到半年后，所有出去打工的学生们回来，才因为对账的事情彻底爆发。
提前交完学费的学生，扣除每个月打给他的生活费，剩下的工资是全额退，财务打完款，还出具了一张单子。
而没有提前交学费的学生们呢……扣除每个月的生活费以后，即使再扣除三年的学费，工资也是有盈余的，更别提他们都是至少交了三分之一的。但算来算去，他们还要倒给学校钱。
而季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辈子的关盛还带人去职高那边给田志明撑场子了。
这看起来挺精明挺鸡贼一个人，开始工作，自己赚钱以后，也算是能忍，出去几个月瘦得跟猴一样，难怪爆发了。
季落问他：“你们学校是把两个年级的学生都要一起送出去吗？”
“不是，”田志明挠挠头，“三年级的肯定是全部走的，八月份就走了一批了，我们就是跟着那一批过去看地方的。九月开学是第二批，二年级的学生是自愿去，工作年限没有他们久，三年级合同是一年，一年以后他们要继续留下就另外签劳动合同，不留下就办理离职。我们是半年，当时每个班上出了两个人跟过去看情况，回来给同学们讲，大概九月五号左右就要组织出发，二号前要把最终名单确定。”
要是他们确定实习，这就是跟体校这边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季落了然，那就难怪她后面对田志明的记忆那么模糊了。
上辈子她性格冷，见谁都不怎么搭理，这人不是一个学校，又去了外地，还能记得他就已经不错了。
“你们学校以前的学长学姐实习情况你们有了解过吗？”季落顿了顿，几乎是明示：“我指工资情况。”
他们这块儿不流行上报纸，闹不出什么新闻，除非搭着点关系，不然没过多久这事儿就过去了，没人提醒，后面大把的新生上当。也有人的劣根性，总觉得自己吃过亏了，也要让别人吃个亏，见着去那所学校的人，也不跟着拦一下。
田志明愣了下，“都挺好？反正都分配工作了，我家小区有个姐姐就是我们学校的，我爸妈是她现在工作工资都不错，才让我进的职高。”
事情都知道了，季落就想提醒他一下，不然心里总是不舒坦。
“等今天聚餐完了，你买些水果上门，跟人爸妈好好聊聊，问问。不说别的，知道一下分配初期的工作情况总对你们这些第一次工作的人有点帮助。”
而且田志明是他们是班上的代表之一。学校选人很狡猾，一个班两个人，选一个家境不好的，一个家境好的。到时候结束实习了，家境好的抱团，因为他们没有因此受到伤害——在外面钱不够花，爸妈会打给他们，回来以后，多出来的工资也都拿到了手，自然不会再掺和后续的纠纷。
家境差的加起来又斗不过学校，一个毕业证压着，一个后续的工作机会压着，只能不了了之。
田志明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事，上门说说话聊聊天罢了。
聚餐是季落关盛他们这些熟人一桌，另外一桌坐两个队的队员。大圆桌，能坐16个人，完全够用，两边关盛都各自点了六个店里的招牌菜，也上了一份汤和河粉，先垫垫肚子，其他的各自再点，两边分开上菜，人多的多点些。
因为路上打岔说起了实习的事情，田志明发现最后他跟季落说上话了，想说的内容也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知道跟季落没可能在一起了，前面两年都没有追到人，这马上就要出去了，更不可能。
只是人没直面现实之前，总会心里留点幻想。
仔细想了下，刚才那番交谈，算是他跟季落聊过的气氛最融洽的一次天——之前季落都淡淡的，应话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显得敷衍。
田志明接过旁边梁雨递过来的菜单，接着后面写了个没点的菜，转给了季落，之前那点侥幸的心思不知道沉到了哪里，有点失落，但又没有特别的酸涩难过。他想，应该是这么久，他的喜欢也很空，对季落了解不多，两人相处不多，甚至聊天内容都少，因此才能接受得这么坦然。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季落这种拒绝，也让人无话可说。
这桌子太大，他们这么几个人围着都感觉太远。关盛想了想，叫了田志明一起帮忙，几个女生先把菜都端到一边，他们把这圆桌折叠收收桌腿，瞬间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