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让杨诚情绪复杂的点。
要说嫂子的不是,那也有,但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指责,他亲妈他不也没有回家照顾,而是把人扔在老家?
但要说愤怒,那也是切实存在的。
老家房子是楼房没错,但村子夜里安静,家里隔音效果也就那样。
除非一下子就摔晕了,一点动静发不出来,不然怎么都得听个响吧?那么大一个活人倒下去呢。
“就这么个事儿,”杨诚这一夜没睡,胡子都冒出来了,头发也难得没打理,而是戴了个帽子,他催着季落赶紧回去上课,“还好你住校了,吃不惯食堂就暂时点点外卖,车子我先开走,回头叫代驾送到小区。”
又催了一下杨思思,“赶紧上车。”
这一次回老家,怎么算着又要三四天,路程还有在家里处理事情。
杨诚是说杨思思回家送一程就够了,后面提前送她回来,他得在老家多待几天。
老太太手下还有一套房子,一点存款。
这些东西他是不要,但哥哥姐姐们总要为此产生争端,到时候闹得也不好看。
季落这次送走他们,就真的感觉生活少了点什么。
她在学校这边其实已经交了别的朋友,不说沈珩,班上也有几个玩得来的同学,与叶颖之间因为之前的事情隔着一层,但表面交往是没有问题的,程亮现在也习惯她的存在,看她一个人,也会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大多数都是几个人一起。
但可能是宿舍是新搬的,回去以后就剩下她自己,总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种感怀也没有在她心里停留多久,进入五月后,高考就近在眼前了,现在试卷的难度直逼模考,但因为各个学校之间依然有着竞争,所以模拟试卷的考题并不是完全共享的。
学校老师也为了出题确认知识点这方面的事情愁秃了头,他们这一届最后的一次联考也在五月中旬来临,过后就不再有联考,比预期的时间要晚了半个月,还是其他教学资源不算特别好的几所学校一起联名跟一中那边商谈下来的结果。
再怎么为了学校的录取率,最终还是要搞教育,要培养人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谈下来以后考试时间就确定了。
杨思思回来的日子不凑巧,隔天就是考试。
杨诚是让她早点回来,但她因为志不在高考,对于少上几天学少些几张试卷的事情并不上心,反而更加不放心她爸一个人处理老家的事情,就留在那里了。
她做出这个决定,季落是有些惊讶也很欣慰的。
因为杨思思开始选择不事事以她优先,开始会有自己的顾虑和想法,不会再因为担心季落这个,担心季落那个,自己没有主见,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要跟着她团团转了好。
那边的事情在杨思思看来,与季落家里的一团事儿也挺像,都是亲戚们为了那点子财产争得面红耳赤,半点情面不顾。只是季落家里要更有钱,争执起来场面更大。
可能是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前不久又与B市的季家有过一段不愉快,这次回家,见了亲戚们的丑态,杨思思本人倒是没多大波动。
对她而言,一边是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照顾了很多年的季家夫妇,一边是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三次的老家亲戚,她本身就不熟悉,也从未惦记过老太太剩下的那点钱财,自然谈不上愤怒难过。
所以回来以后,这些事情她也不愿意多说,“反正最后解决方式她们都挺满意。”
以后联不联系的,就另说了。
明高惯常会把放假跟考试连着,考完就会休息一天半天的,高三基本上是休的月假,每周就是周末那天不上晚自习。这次也不例外,考试总耗时一天半,下午讲其他卷子,课程相对轻松,晚自习就给他们放了。
人一操心就容易变老,这是季落看到杨诚后的第一反应。
杨诚气质温和儒雅,他不说,外人很难看出来他是从一个小地方的农村出来的人。
上辈子季落见过他快速苍老消瘦时,是杨思思跟她接连出事的那阵。平时他虽然一直不放心季落的状态,也担心B市季家的人找麻烦,但都在可控范围内,人还是一贯的随和。
现在这才半个月不到,他白头发都肉眼可见的增多了。原本是少数几根藏在黑发里,现在一茬茬的冒头。
杨诚自己不怎么在意,让她们洗手吃饭。
期间季落还是忍不住总看他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然在家多休息一阵吧?我看你这挺累的。”
“不了,”杨诚摆手,“我闲不住,再说了,在家里自己待着也容易憋出问题,去店里还有人聊聊天。”
他那个店开得跟玩儿似得,时不时就请假不在。
好在小徒弟还是挺给力的,炒菜做饭他不行,煲汤却学得着实不错,每天就炖个三五种汤放在陶瓷罐里煨着,有人买就盛出来卖,都不是很大的陶罐,分量还有些不够卖的。
杨诚也挺厚道的,这部分的收益就算他个人的,不当店里另外的收入,毕竟材料也是人家自己买的。
梁松的店就在隔壁,不帮他看店,不借他地方,人家也有地儿经营。
那地方偏僻,主要目标客户就是一群颓废的无业青年们,大多数都是往夜场跑,混吃混喝或者在小摊上买点吃的,这部分里也会固定去梁松的面馆打卡,少部分是习惯在小区外面吃点健康的饭菜,不去外面吃小摊快餐,所以杨诚店里的汤一直卖得不错,这些小年轻难得喝一次。
总体来说店里不怎么忙,过去反而可以教教徒弟,跟人唠唠嗑,看看电视,比在家里闷着发霉好。
加上杨诚这次回老家花了不少钱,原本存着准备以后给杨思思的,也提前挪动了,他现在也挺有危机感,想尽早多攒点,不然杨思思那个性子,只怕以后又会自己做主意,决定出去打工什么的,他看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