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修为居然已经到了锻骨中境,看来你在外面也不是完全胡闹,多少还是有些进境的。”
张三帝脸上笑的极为灿烂:“师父,瞧您这话说的,弟子像我是那种人吗?您这话要是搁在三师弟身上倒还差不多,放我这里,那可就太冤枉我了。”
清虚嘴角一掀,似笑非笑的道:“莫要拿你师弟当话头。你可知道,杜若如今也已经是锻骨境了,只不过还稍微落后你一个小境界罢了。
还有茵儿也是一样,便是你那个才刚入门的小师弟,眼下的修为也已经赶上你离山的时候了。”
听到这些,张三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所说可是真的?杜若、师妹还有小师弟他们可是当真……?”
清虚笑着点点头,张三帝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张三帝自问并非是痴愚驽钝之人,在修行一途上他的进境虽是不及那些名门大宗重点培养的种子,可和同门的师兄弟们比起来还是很有优势的。
三年前他离山远行谋求破镜的时候,杜若他们几个至多不过是练体中境。然而当他破镜归来的时候,他们居然也都是锻骨境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痴儿!”见张三帝惶恐不安,清虚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在山外寻到了属于你的那份机缘,又怎知别人在门内没有得到自己的那一份!”
“师父,您的意思是?”张三帝抬眼望向清虚,满是探询之色。
“你现在回来却也不迟,为师这里有一篇心法,你且仔细听好了。”
张三帝只听了十余句,脸上神色就已大变。
他激动的问道:“恩师,这篇功法敢问是从何而来?”
清虚仍是推在自己闭关偶得的由头上。
张三帝也不怀疑,只是颇为感慨:“倘若数年之前,便有这篇功法在,弟子也就不必到外面去寻什么机缘了。如今看来,却是身处宝山不自知,真真做了件傻事。”
清虚摇头道:“这却是又钻进另一个牛角尖去了。世间大道,从来都不是闭门家中坐,便能悟得明白的。”
张三帝不禁悚然一惊。
听师父传完守拙功心法之后,张三帝又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自己离山之后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其中也说到了西域蠢蠢欲动的大石人。
还有沐江对岸名为征讨却一直按兵不动的朝廷大团。然而提起得更多的却还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世族豪门,哀告无门的黎民庶人。
“总之,弟子这一路上实在是没少见到各地灾祸频仍,盗匪蜂起,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然而那些官员们却熟视无睹,夜夜笙歌,实在是让人心中郁郁难平。
只可惜弟子人单势孤,修为浅薄,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并不多。”提及途中见闻,张三帝仍是愤懑不已。
清虚叹息道:“天生乱象,必有妖孽。看来,这享国三百余年的大晋天下,怕是也没有多少好时候了。只可叹这天下苍生,也要随之受苦。
只不过这天下大势,兴亡更替,并非是靠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
别说我等只是普普通通的修行人,就算是真仙临世,也很难改变得了什么。你我只要无愧于心,其他的还是听天由命罢。”
“前些时日,此间天地灵气亦有异动,为师曾占得一卦,所得却并非是吉兆。
所以在你回来之前,为师我已经宣告要闭门封山,也正是想要平安度过这场劫数。这些日子,你也老老实实的留在山中,不要出去沾惹是非了!”
“弟子明白了,师父放心,弟子我并非是那种喜欢多事的人。不过……”张三帝话锋一转,拂了拂衣襟,颇为自傲的道:
“只不过弟子觉得我们也用不着太害怕了,在这天南之地应该还没有什么人敢到咱们玄清门来生事!”
“不然,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还是小心些为妙。”清虚不以为然的道。
师尊他所担心的,张三帝自然不会不明白。
数百年前的一场大劫让曾经显赫无比的玄清门,沦落成如今的三流宗门,身为一门之主的清虚对此自然是心有余悸,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来上这么一回。
若是万一断掉了宗门传承,岂不是成为了宗门罪人,将来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玄清门的列位祖师。
不过张三帝对此却并不以为然。
正所谓危机二字,在危境中往往也潜伏着机会。凡事但求平安稳妥不是不好,可一味的追求苟安,复兴宗门的希望又在哪里?
距离上一次大劫也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眼下的玄清门不仅元气未复,且随着上一辈的师长们逐渐老去,更是青黄不接,后继乏人,显有一代不如一代之虞。
再这样继续下去,彻底沉寂下去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道门中如这般湮灭无闻的宗派还少么。
他出外游历的这几年中并非虚度,也曾造访过几个与玄清门历来交好的宗派。
在天地灵气日益稀薄的现如今,道途艰难无望,修行资源匮乏,门中弟子平庸,这几件事是几乎所有的中小宗门都在面临的共同窘境。
便是他送给陶然的那件驭兽灵光圈也是如此,当年以灵兽为基的宗门,如今却几乎没有几只提得上数的灵兽,致使宝器蒙尘,也是悲哀。
那位朋友送他这支灵光圈的时候,更是慨叹,再这样继续下去,堂堂的驭兽宗只能靠耍猴驯马为业了。
如之奈何!
以张三帝看来,既是大劫将至难以避免,玄清门索性更应该拼上一把。让门中的弟子顺天应势,主动参与进去,谁知将来他们中能否再出现一个如玄清祖师那样的人物?
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过眼下这般半死不活的苟着,就像是局限在车辙中的鲋鱼。
淘尽黄沙始见金。
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
战天,斗地,与人相争,没有这点胆气,又如何谈的上成就大道。
没经历过足够多的磋磨熬练,便是在山中枯坐到天荒地老,最终也不过是个自了汉罢了。
不过这些话,他却不愿对自己的师尊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