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围在她身边的尸堆也是最高的一座,足有三四丈方圆大小的一片地方,虫子、俚人、还有妖兽的尸身几乎堆得齐人高,里面有被雷法亟杀的。
也有被清音师叔用剑切做碎块的。
清音师叔本人则静静的躺在中央,便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色莲花。
“四师姐。”
乔雪师姐的尸身完好无损,只是却僵硬的如同金石一般。她眼睛微闭,就像是刚刚睡着。那枚鲜红的玉镯戴在她的洁白无瑕的皓腕上。
在太阳底下亮的有些刺眼,仿佛她身体里所有的鲜血都汇聚在这枚小小的镯子里。
张三帝小心翼翼的将师姐那娇小的身子从虫堆里面搬了出来,就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不敢惊扰到她的沉眠。
这位四师姐从他上山以来,一直都很照顾他。虽然只比张三帝大了几岁,可无论是在衣食还是修行上照料都极周到,就像是亲弟弟一样。
尤其是乔雪姐她才刚定亲几天啊,正如一朵美丽的花儿,还没开始绽放就已经凋谢了。
他将地面上的尘土仔细的掸了掸,轻轻的将乔雪姐放下,拭去她面颊上的一滴血渍。
云华师兄和云梦师姐两个人却是背靠背的倒在一起。云华这个一直都很宠溺妹妹的哥哥,想必是一直守护自己的妹妹到最后一刻,身上的伤口数量远远多于云梦。
而云梦却是用自己的身子为兄长挡下了背后致命的一击,虽然那把长刀并未被拦下,而是在透过她的身体之后,又刺入了云华的后背,可那长刀的主人,也并没活着。
还有其他的师兄师姐,从他们身上的伤势看,每一个人都死的很英勇,在战死之前都曾经历过一番苦战,不是他们不肯拼命,实在是敌人的数量太多了。
张三帝恭恭敬敬的将所有人的尸身排成一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知善堂内,只可惜许多人的都是肢体残缺,甚至有一位师姐。
被吞噬的只剩下半截身子,当张三帝从尸堆中找到这仅剩的半截身子时,恨不得将这峰上所有的俚人和虫子拖起来,再斩一回。
知善堂上的阵列排得越来越长,张三帝几乎可以从里面找到所有的同门,可只有师父和三师兄杜若的尸身却一直都没发现,这不禁让他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日暮西山,整整一天过去,张三帝水米都未沾牙,他的胸中已被悲愤充满,完全感觉不到饥渴。
只是所有的尸堆他都已经至少找过两次了,仍是没有发现师父和三师兄的踪影。张三帝不禁心想:难道他们真的逃出去了?
其他师兄师姐们的死虽然也令他很难过,但对他最重要和亲近的两个人假如能活下来的话,张三帝还是很开心的。
不肯死心的张三帝正打算借着落日的余晖在峰顶再找一遍的时候,知善堂里的来福苏醒了过来。
刚一睁眼,面前那长长的一排尸身便将它吓了一跳。嘤嘤嘤,这是怎么回事,来福有些发懵。地上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曾经喂它吃过东西,可为什么他们都躺着不动了呢。
它小心的嗅了嗅面前的乔雪,这一位可是它最重要的饲主,甚至喂它东西吃的次数比自己的小主子还要多。
尽管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饭菜,不过味道很好啊,而且总是把它的小铁锅装的满满的。
它凑到乔雪的面前,用小鼻子去蹭了蹭乔雪的面颊,以往它这样做的时候,总能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便会有各种各样的吃食塞到它的嘴里,还有更多让它感觉很享受的爱抚。然而这一次,它的期待落空了。
小家伙将自己的身子贴在了乔雪冰冷的手上,仿佛这样便可以让她重新苏醒过来。当张三帝听到来福的动静从外面赶来时。
看到了这令人心酸的一幕,流了一天已经有些干涸了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张三帝跪倒在地上,紧紧搂住来福的身子,哽咽道:“来福,乔雪姐她已经死了,她不会再陪你玩耍了,再也不会喂你吃东西了。
还有师叔,师兄他们也都死了,以后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了。”
来福对死亡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概念,虽然身为灵兽,可他在杀生这方面唯一的战绩便是后山池塘里的鱼了。
在他眼里,乔雪他们不过是睡着了,给小主子当了一晚上的矿工,又昏睡了整整一天,它感觉肚子好饿。
于是它不死心的又跑到了乔雪身边,抱着头笨拙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这可是它最拿手的小把戏了,每次都能把小姑娘逗得乐不可支。
张三帝大放悲声。
他不忍看到来福执着的想把大家唤醒的努力,转身来到了知善堂外面。趁着天色尚未黑透,他还想再找一次,都说来福执着,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抹了一把泪水,正想继续去翻找的时候,却好像听到知善堂西面有什么动静传出来,那声音并不大,可在此时的朝阳峰上却是非常明显。
张三帝抄起手中剑,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敌人的话,他便是不敌也绝不会退缩,大不了拼得一死,也要在对方身上添几个伤口。
那动静的来源却是在知善堂西头柱廊垮塌的那里,半堵墙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塌了,倒下来好大的一堆。
张三帝来到近处后,却并未着急去察看,而是屏息凝神的观察了一会,见瓦砾堆中再无动静,便慢慢的挪过去,用手中剑将瓦砾堆上的砖石和梁木远远的挑开。
眼见着瓦砾堆逐渐缩小,张三帝不禁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躲在里面。
正当他打算用剑挑飞一块瓦片似的东西时,瓦砾堆里却传出一身闷哼,一个瓮声瓮气的粗嗓门喊道:“啊哟,疼死我了,是哪个混账这么不讲究,用东西扎老子的身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张三帝先是愕然,随即喜出望外,他一步跨上前去,三下五除二的清理掉剩下的砖石瓦砾,将压在下面的那个人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