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默也不想被人误会了，以至于耽搁了沈姑娘的终身。
他这边犹豫许久，对面的芸娘却是心中有些难过。
身为一个女孩子，抛下了所有的矜持，甚至不惜主动对意中人投怀送抱，她所能做的极致也不过如此了。
本以为袁默几次出手相助，对自己应该也是有些好感的，不敢说郎情妾意，至少也是彼此有心。可眼下看袁默那副为难的模样，分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才是。
沈芸娘颤声道：“公子既是看不上芸娘的蒲柳之姿，芸娘也不敢继续厚颜赖在这里，此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芸娘的呓语，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才是。说起来，小女子尚未谢过公子数次出手相助之恩。原以为会有所报答……”
她惨然一笑道：“可如今，芸娘已是身无长物，也就剩下这具清白的身子了，若是公子不弃，便就拿了去。
放心，芸娘我不会赖上公子，只当是报恩，就此咱们两不相欠……”
说到最后，芸娘已是泣不成声。这里面不只是她感伤自己的身世，也是为了这份还没开始便要夭折的感情。
袁默最见不得的便是女人的眼泪，从小便是如此，妹妹归雁不知用假哭这一招从他那里骗了多少好处去，却仍是屡试不爽。
对一个摆明了车马直言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他更是狠不下心来。
袁默叹了口气，吞吞吐吐的道：“沈姑娘，你莫要难过，其实……其实，在下……我……唉，姑娘生得这般如此美丽动人，又是心地良善，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只不过袁某早已有婚约在身，所以实是不敢耽搁了姑娘。”
听袁默夸自己好看，芸娘眼泪一收，惊诧道：“此前为何未曾听公子说过？”
袁默苦笑一声：“算上今日，我与姑娘才不过见第四面吧，哪里会有机会说这些事情？”
芸娘眼珠一转道：“你莫不是变着法的搪塞我吧？其实用不着这样的。”
“若是沈姑娘有兴趣，我倒是可以说与你听听，听过之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假言搪塞了。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叙话？”
袁默自是不会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不过他与有婚之约的杨出尘姑娘之间的事情说给沈芸娘听一听倒也无妨。
芸娘乖乖坐下，听袁默述说他与那位有婚约在身的姑娘之间的故事。
“其实袁某并非是大晋人氏，而是出生在西域，家中世代以行商为业。前年岁末的时候，我与爹爹随着商队往大晋来的时候，遇到了沙盗……”
这番身世虽然是袁默自己所编用来应付别人的，可说的时候想起祖父和其他的家人，仍是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芸娘在沈家的生活虽然不尽如人意，好歹也不用为了衣食发愁，似这般生离死别的故事，她只偶尔从云珠那里听过几句，而沈家的商队却是极少出事的。
听到整支商队都被沙盗杀光，虽然明知袁默正坐在自己面前，仍是揪着心问道：“那后来呢，你又是怎生逃出来的？”
想起杨出尘，袁默目含深情，幽幽的说道：“后来，我就遇到了出尘……同是天涯沦落之人，我们朝夕相伴，日久生情，最后我们便就定下了终身。”
袁默从脖颈处掏出那枚木偶，手中细细的摩挲着，说道：“说起来，这件信物还曾救了我一命。第一次跟赵队正他们出关剿灭沙盗的时候，若不是它为我挡了一刀，可能袁默这条性命就已经不在了。”
想象着斜阳西下，大漠黄沙中，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儿并肩而行的画面，芸娘不禁心生向往。她能感觉到袁默说的都是真的，而令她难过的也正是这一点。
沉寂了片刻后，芸娘又问道：“那位杨姑娘现在何方？为何没有陪在你身边？”
袁默沉默了。
他与杨出尘已经分开快一年了，直到现在始终没有音讯。她是否平安回去了没有，一路是否顺利，总该找个人送个消息来让他安心才是，然而并没有。
她就像是一朵美丽的昙花，在自己的生命中偶然绽放，随后便消失了。若不是她的这个丑娃娃还留在自己这里，那一场相遇，就像是大梦一场。
袁默强笑了一声：“她家中有些事情，或许是被耽搁了，想必用不了太久便会有音讯传来。”
芸娘从他话里却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思，心想，或许自己并非全无希望？
两个人说开了这些事，心中的疙瘩也解开了不少。更是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心意。
芸娘心中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自己还是与袁公子遇见得晚了一些，不过还算没有太迟，郎未娶，女未嫁，自己不见得就完全没有机会。
毕竟现在是自己陪在袁公子的身边，而不是那位出尘姑娘，不是吗？
她黯然笑道：“其实袁公子你也不用太过纠结，虽然你已经和杨姑娘有婚约在身，可芸娘一介落难之人，也并不敢奢望能被公子明媒正娶。芸娘不图什么名分。
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伺候你，便已心满意足了，若是有朝一日，公子与杨姑娘相逢，芸娘自当以主母待之。”
芸娘的姿态可谓已经是放的极低，只不过袁默却并不想如此对待她。
袁默突然开口问道：“敢问沈姑娘的生辰？”
不提防袁默会问起这个，芸娘讶然道：“小女子是丙辰年七月……”说到这里她却不禁心中一喜，这女子的生辰八字却非是至亲不能随便问的，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例外。
便是议婚的时候，双方需要合八字，才会写到一张红纸上，拿去请高人相看，芸娘玉面微红，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话打动了袁公子？
袁默却是一愣道：“我也是丙辰年生人，只不过生日却是在九月。”
芸娘不禁紧张起来，难道袁公子会嫌弃自己年龄大过他么？
“这样也好，袁默索性便认个姐姐好了。这样日后我们也方便有个照应，却不知沈姐姐意下如何？”袁默自觉找到了办法，兴冲冲的道。
芸娘愣住了。
只是，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