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运这一车药材,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听到老者的话,这茶寮里的众人也都心有戚戚。
那曾拒绝这老者落脚的老客,也嘟囔着这大晋的天下怕不是要玩完了,这些话却惊着了这茶寮的主人,走出来拱手作揖的请大家不要再说下去了,他这小买卖可受不起这些。
众人倒也明白他的苦衷,于是便收声不谈,贩药老者却又主动问道:“老弟,你跟这位小兄弟是打算往哪边去?是走亲,还是行商?”
那中年汉子笑了笑道:“回家。”
这中年汉子和他身边的少年,正是丁烈和裴铮二人,当初他们两个随张三帝回山之后,却是因为俱是不曾修行过的普通人。
在山门之中多有不便,就被张三帝打发在山下等候,结果却于无意间躲过了一劫。
后来当张三帝重新寻到他们的时候,玄清门已是荡然无存了,叔侄二人便一直追随在张三帝的身侧。
这一趟重返西北,却是张三帝有些事情交代他们来做。
这却不方便对外人提起了。
茶寮里面一时便有些冷场。
此时,远处的客栈那边却有些动静,许多客人被直接从客栈里赶了出来,众人便纷纷探头去看。
不多时,一名客商冒雨经过茶寮,被人叫住询问是怎么回事。
那客商一脸丧气的道:“听说是朝廷派了个什么鸟使臣要去大石那边,正好途径此地,却把大伙都赶了出来给他们腾地方,真是晦气。”
茶寮里的诸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庆幸自己幸好只是在这茶寮里了,虽然挡不得多少风雨,至少不用被人狼狈的赶到外面受罪。
半个多时辰后,远处蹄声得得,数十骑盔明甲亮的骑兵开道,中间夹杂着数辆高车,却是那天京城来的使臣队伍到了。
丁烈与裴铮两个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裴铮一抱肚子,口里道:“哎呦,二叔,我这肚子里绞劲似的疼,怕不是着了凉,不行,我憋不住了,得找个地方出恭去。”
丁烈挥了挥手道:“赶紧去吧,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回头弄坏了肠胃可不是小事。记得走远点。”
“欸,我知道了。”说着话裴铮已经答应着去得远了。
那贩药老者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小兄弟可是身子不适?小老儿这里倒还有几服调理肠胃的药材。
只是这里无炉无火不能熬药,若是生服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那样的话药效上就不免差了许多……”
丁烈笑了笑道:“不妨事,他小孩子丫丫的,能有什么大毛病?拉干净就没事了。”
茶寮中有几位女眷,听这汉子说的粗粗俗,忍不住便皱起眉头,纷纷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就像是那臭味已经随风飘来了一样。
贩药老者听汉子这般说,倒是安心不少,他虽觉得占了这叔侄两个的光,才得以药材不失,可毕竟是自己从千里迢迢之外运来的。
白给了人哪怕只是一丝,也觉得心疼不已,只是完全坐视不理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见这汉子主动回绝,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裴铮出得茶寮之后,贴着江边来到了那被使臣队伍所占用的客栈近处,从屋舍间的缝隙中偷眼望去。
整支使臣的队伍怕不是有上百人之众,那数十名骑士只是在前面开道之人,后面除了那三辆高车以外,还陆续赶来了十几辆普通的篷车和二三十个骑在马上的差役打扮的家伙。
此刻整支车队都已经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那些骑士并未下马,而是散开了一个如同花环般的阵型。
将那几辆高车牢牢的护在中央,任雨水从头盔和肩甲上滑落,而他们却纹丝不动,只有胯下的坐骑偶尔喷出白雾状的响鼻。
后边的篷车赶到后,也被拦阻在骑士的阵型之外不得靠前,从篷车上走下来几十名明眸皓齿的白衣女子,手中分持着灯笼、花篮、暖炉、团扇、熏香等物。
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那当中的一辆高车跟前,分成左右两排。
与此同时,有人将一条鲜红的绒毯从车前一直铺到客栈的大门里面,丝毫不顾及地上泥泞的雨水,另有几名女子撑开了绫罗伞盖,静静的候在车旁。
桃花渡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是看的呆了,这么豪奢的场面早已出乎了许多人的想象,许多人就连做梦的时候也没敢这么想过。
此时心中最慌的一个人,却是那间客栈的东家,头前来人只说是有朝廷的使臣路过,要占用他的客栈,可什么样的使臣能有这般的排场?
这时从最前面的那辆高车上缓步走下两个绿服的官员,站到了红毯的两侧,亦是不躲不避的站在雨水里。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却是四名中年妇人,脚下踏着碎步,腰身挺的笔直,神态极其雍容,仿佛她们脚下踩着的不是泥水,而是铺满了鲜花的大道一般。
当那四名中年女子来到中间那辆车前的时候,左右有人用金钩将车上的帐幔挑开,四人从中搀扶出一个娇娇怯怯的人儿。
那人儿身穿一件宝蓝色的金丝大氅,面上带着一抹白色镶珍珠的丝巾,头上亦是带满了珠翠,裴铮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面目,可从那婀娜的身段上猜,定是一名绝色佳人。
那蓝衣女子下得车来,将半截欺霜赛玉的皓腕轻轻搭在身边中年妇人的小臂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提起衣角,在绫罗伞盖的遮护下,从白衣女子们的队列中穿过红毯,消失在了客栈的大门里面。
而那些白衣女子亦是由后而前,一对对的跟在后面走进了客栈。
随着客栈的大门合拢,众人这才重新回过神来,彼此对视,相对无言。
那些差役打扮的人,却一个个手里拿着家伙,敲开了桃花渡上所有人家的门户,一户一户的盘查了起来,裴铮吐了吐舌头,缩回身子来,按着远路返回了茶寮。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什么事吧?”丁烈话里有话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