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轮值的殿前兵们无法生火驱寒,只能裹紧了各自身上的斗篷。雨水打湿了他们身上的衣甲,寒风就像是敌人的刀剑一般触体生寒,就连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一名殿前团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警觉的转头望去。然而一枚漆黑了箭杆的弩箭,穿过雨幕,就像是毒蛇的利齿,牢牢的钉在了他的咽喉上。
他一把攥住了喉咙上的弩箭,想要将它拔下来,然而努力再三,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便已无力的向后倒了下去。
从他身前的暗处蹿出两个黑影,手脚麻利的及时扶稳了他的身子,然后慢慢的将其放倒在地上,随后便又重新消失在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几名殿前兵的战士同样着了道,只不过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且这阴雨的天气也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便利,所以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
首先发现这些黑衣人的,竟是一匹战马。
当它的主人在睡梦中被黑衣人切断喉咙的时候,这匹战马忿然长嘶,用后蹄将杀害它主人的那名黑衣人踢飞出去,这才惊醒了剩下的殿前兵们。
然而到了这时,这整整一个都五十人建制的殿前兵,死伤也已经接近三成。
黑衣人之所以要选择在桃花渡这里夜袭,既是为了让众人无处可逃,也是出于忌惮殿前兵们的战力。
事实证明,他们的顾忌并非没有道理,当殿前兵们察觉到了有人偷袭之后,黑衣人中很快便出现了伤亡。
殿前兵们就连休息的时候也是着甲的,而黑衣人们为了行动方便,却都只是身着布衣,双方交手的时候,便吃了大亏。
虽然黑衣人的人数是殿前兵们的数倍之多,正面交锋的时候却很难奈何得了那些殿前兵。
而殿前兵却苦于人数太少,黑夜之中又不便上马而战,也被黑衣人牢牢困住。而那些闻声赶来的差役们,却只是举着手中的刀剑在客栈门前装装样子,并不敢上前厮杀。
一时间,双方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金铁交击声和士卒受伤时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外面的动静自然不免惊动了客栈里的众人。
数名侍女和陪嫁的嬷嬷来到了温芷的房间内,看到温芷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温芷神情淡定的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惊魂未定的女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才有一名嬷嬷咽了咽口水回答道:“好像是有刺客,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躲躲。”
温芷淡然道:“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又能躲到哪里去?梁嬷嬷,你出去吩咐大家一声,不要到处乱跑,免得给刺客留下可趁之机。”
屋外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殿下明见,下官亦是这么以为。”
出声之人,正是这支使团的正使陶乐文,也是当朝礼部尚书的爱婿。
温芷气定神闲的道:“本宫手无缚鸡之力,便是出去也只是添乱,外面的事情,就有劳陶大人了。”
虽然看不到公主的面容,陶乐文仍是微微欠身道:“殿下英明,陶某敢不从命,但请殿下放心,陶某但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刺客伤到殿下。”
提到刺客,温芷不禁有些疑惑,她只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又马上要远嫁异邦,按理说不会碍到任何人的眼,为何却会有人来行刺与她?这也太令人费解了。
发现黑衣人来袭后,裴铮叔侄也没闲着。
丁烈的功夫本事平常,裴铮不肯让自己的二叔上阵,只让丁烈守在茶寮那边,而他自己则揣着满满的一囊铁丸蹲在了一处屋檐上,见到周围的黑衣人,便赏他们一颗。
这手功夫还是他好不容易从张三帝那里磨来的,只不过张三帝用的都是普通的豆子,而裴铮身上没有灵力修为,只能改成用铁丸以增加杀伤力。
不过对付起这些黑衣人来,却已经是足够了,许多黑衣人在与殿前兵们动手的时候,莫名便会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人会突然摔倒,以至于丢了性命。
而殿前兵们猜测是有高手在一旁相助,更是越战越勇。
“撤。”随着黑衣人的折损越来越大,那名黑衣老者终于吃不住力了,沉着脸喝道。
丢下数十具尸首,黑衣人们走的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而殿前兵们因为折损颇重,又不敢抛下保护公主和使团的责任,也只得任由他们去了。
这一场厮杀,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是极快。
桃花渡中的百姓许多人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黑衣人便已全部退走。
惊魂未定的百姓们这才呼儿唤女的寻找家人还有刚才跑丢了的鞋子之类的东西,好在失落的都不算远。
那卖药的老者因为心疼自己的药材,倒是始终都未曾离开茶寮,用他的话说,若是丢了这些药,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他倒是肯打发自己那个小伙计跟着众人一起跑了。
此刻见黑衣人退走,他从药材包后面站起拍了拍胸脯,兀自心有余悸的道:“这些山贼好生凶恶,幸好有战官在此,要不然小老儿的这些药材怕是保不住了。”
丁烈冷哼一声:“什么山贼,什么样的山贼能有胆量跟战官硬碰硬?
别说是寻常的山贼,就算是反贼也没有有几个敢打殿前司禁兵的主意,不怕崩掉他们的大牙?就你这车药材,值得拿命来换?”
老者讪讪笑道:“没人在乎就好……”
“那他们又是什么人?”老者疑惑道。
“嘿嘿。”丁烈只是冷笑两声,再没说话。
“二叔。”裴铮神态轻松的从外面回来:“你没事吧?”
“你还真当你二叔是纸扎泥塑的啊,当年我丁烈在这西北道上也是有一份字号的好吧,等闲十几个人也近不得身,路上客栈酒肆里的那些如花的小娘儿见了你二叔这一身的腱子肉。
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上拔不出来,个个都恨不得倒贴……”丁烈最见不得的便是自己的侄儿小瞧自己,又将他平时吹惯了的那一套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