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文迈步出屋,来到李国锐面前问道:“李首领这是什么意思,本官的安排有何不妥,你且说来听听?”
只见李国锐额头上青筋毕露,眼角抽搐,口中却是吞吞吐吐:“卑职,卑职只是觉得洛州那边,洛州那边也未必来得及。”
陶乐文摇头道:“怎么就来不及了?我们是三日之前才经过的洛州府,车队走的又慢。
若是派一骑快马,想必往返也不会超过三日,正可救眼下这燃眉之急。”
房内的温芷亦是点头道:“陶大人说的是。”
眼见着派人去洛州求援已成定局,李国锐终于忍不住了:“殿下,真的去不得啊。”
陶乐文疑惑道:“为何去不得?”
“因为……因为……”李国锐欲言又止。
陶乐文肃容道:“李首领,保护公主殿下你我责无旁贷。如今既是殿前司禁兵实力大损,无法保证殿下的安全,本官派人出去求援也是应有之意。
你为何一直从中阻挠,难道你……?”他用满是怀疑的目光望着李国锐。
李国锐不禁傻了眼,看陶大人的意思,竟是要怀疑他跟贼人有所勾结了。
这可真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嗬,哪儿跑出来这么大的家伙!”
不过是条大狗,裴铮倒是不惧。他刚要上前动手,却听到狼背上一个沉稳的声音冲河面上喝道:“不要乱,我是来助你们的!”
裴铮手上一停。他这才留意到狼背上还坐着人。是友非敌么?裴铮犹豫了一下。
右岸上的那名白发黑衣老者,不顾朝他冲过来的李国锐,却又从箭壶中抽出了第三支箭来,不紧不慢的重新瞄向了河面。
“贼子敢尔!”李国锐怒目圆睁,右臂高举,已是远远的将手中的短武器掷了过去,而与此同时,第三支箭也已经搭上了弓弦。
这一箭瞄得却是河面上的那条锦缎编成的绳索。
那白发老者并非不想直接将箭对准温芷,只是河上雨雾颇浓。
而温芷的身子又和其他几个人重合在一起,怕一箭未必能得手,索性直接射断了绳索,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老者却是难得的神箭手,只见他对李国锐掷过来的短武器不闪不避,气沉丹田,弓似满月,指上一松,利箭便如闪电一般飞了出去。
他这才调转弓稍,在已经飞至面前的短武器前端一拨,身形急闪,已是避让了过去。
李国锐挥拳再击时,对方却并不欲与他纠缠,几个纵身便已退开,当李国锐想要去继续追赶时,对面却射来一阵箭雨,他只得将双臂挡在了面门前面。
李国锐身上其他的地方都覆有鳞甲,也不惧对方的箭矢。铮铮几声脆响,当他重新放下双臂时,那白发黑衣老者已是去的无踪了。
此刻河上的渡船那边却已是险象环生。
没有船篙助力把持方向,仅凭那两条单薄的绳索根本就稳不住船身。
尤其是船上之人除了那两名战士以外,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流之辈,偏她们一个个又顾忌男女之防,放不开手脚。
虽然温芷已经吩咐众人帮那两名战士稳住绳子,可她们仍是束手束脚的不肯上前。渡船在汹涌的河水中转起了圈子,船上众人跌跌撞撞的更是凶险。
那老者所射出的利箭去势极快,只不过眨眼间便已经划过河面,来到了绳索面前,锋利的箭头从绳索侧面一掠而过,撕开了一条一两分长的口子。
而这道口子,却正在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断裂开来,落入了河水之中。
随着绳索的断裂,船上的人猛然失去了受力之处,被摔得前仰后合,有一名战士更是直接被甩出了船外。
这些战士身上俱都穿戴得铁甲,下沉的速度更是比常人更要快上几倍,只听得半声惊呼,河面上便已再见不到踪影。
而整艘渡船失去了绳索的拦阻,亦是顺着河水被冲向下游。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温芷一颗心反倒沉静了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么?这结局却也算不得坏。
只是她好歹也算是公主之身,死后不知道会不会化身成为这里的河神。
正在她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对岸却有人冲她高呼。只是距离颇远,温芷有些听不太清楚,只依稀仿佛听得好像是抓紧两个字。
她看了看身周,下意识的抓住了从她面前经过的的绳索,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訇然一声巨响,这一条渡船亦是如之前的那条一般,撞在了河边的暗礁上。
而温芷却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那些汹涌的河水从她身底下掠过,却完全沾不到她的身上。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一定是梦,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片刻之后,她却感觉自己身子一沉,好像是落在了别人的怀中,只不过这个怀抱既冰凉又坚硬并不是很舒服。她悄悄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孔,穿着一身大晋武官的盔甲。
难怪会这么硬,温芷腹诽道。
“姑娘,您没事吧。”那军官的语气却很温柔。
温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人的怀里,她涨红了面孔,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细语道:“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接住温芷的那个人,却是从金城关匆匆赶来的张三帝。
此时他还不知道怀中这个刚刚被他救下的女子,便是曲灏曲将主派他前来保护的九公主温芷。
他歉疚的一笑:“唐突姑娘了!”便将温芷轻轻放在地下,自去河边想办法搭救其他人。
只是渡船上的其他人却不似温芷这般好运气。此刻那渡船已经被断为两截,卡在两块暗礁中间。位置距离岸边还有六七丈远,这距离再加上人便是裴铮也跃不回来。
因为自幼长在西域的张三帝也不识水性,所以只能先将左岸剩下的多半截绳索拉回岸上,然后绑上石块投到破损的渡船旁边,再将抓住绳索的人一个一个的拽上岸来。
这一来,耽搁的时间便有些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