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是胳膊让人砍了去的,便是活下来也不能再吃这碗饭了。
不过公主打发人过来发下赏了,死了的二十两,伤者十两……都是上好的官银。”
南营一共来了二百人,死伤竟超过三成,换回来的还不到一千两赏银。
张三帝沉默了。
“尸首怎么处置的?”
“就地埋了。咱们也不能带着那么些尸首上路不是?距离金城关还有好几百里地呢?”说到这,王胡子偷偷瞥了张三帝一眼。
张三帝自然知道这么做的难处。这可是为公主送亲的使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们带着几十具尸首一起上路。
可是他还是怀念当年在黑狼骑的时候,每一个阵亡的兄弟,都不会被抛下。
张三帝沉声道:“名字都记着了吧?回头该有的抚恤我会亲自替他们去跟曲将主讨要,一文都不能少。
该送家去的送家去,该给本人的给本人,这可是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卖命钱。你切莫在里面做手脚,否则别怪我翻脸。”
王胡子瞪大了眼睛,拍着心口保证道:“那绝不能,我王胡子也是要脸的人,敢贪这份兄弟们的卖命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九公主千金之躯,自然不会亲自移驾来探视一名小小的校尉。即便他刚刚为使团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这与温芷个人的人品喜好无关,皇家的规矩便是如此。
即便她自己想亲口过来道一声谢,那些随行的嬷嬷也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她们害怕这么做会有损皇家的体面。
毕竟张三帝才不过是区区一名校尉,还当不起公主的一声谢。
不过公主还是派来了她身旁的任嬷嬷,为张三帝送来了一盒红豆糕。
任嬷嬷走后,张三帝和獠牙两个,你一块我一块,飞快的将那盒红豆糕分吃了个干净。
实话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一盒子糕饼,远比公主亲自道谢要来得实惠,唯一可惜的就是分量太少了些。
吃过了红豆糕以后,李国锐让人送过来的那锅麦粥不免就差了些意思了,不过张三帝也并不嫌弃。
他现在的胃口,几乎能吞下一整头牛,只要是能吃下肚的东西,统统来者不拒。
他有些遗憾的看了看獠牙,若是獠牙的身上没有伤,随便出去抓点野物回来,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肚子,眼下却只能忍了。
车队停下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又重新开始上路。吱呀声中,沉重的车轮在黄土道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前面就是石头营,据说前朝的大军曾在那里以石立寨,故此而得名。
现在那里却是定、商两州的交界,过了石头营以后便是定州的地界了。定州的道路可要比这里好走许多。
使团经过后不久,路上重新行来三人一马。
其中一人坐在马上,书生打扮,两人随后步行,看上去似是一主二仆。
让人讶异的是,那马前行的速度并不慢,而紧随在后的那两人却没被落下多少,显得十分轻松。
这一行三人,便是许久未见的元心明还有裴铮、丁烈两个。
裴铮他们叔侄从桃花渡口离开之后,便去了商州与元心明会合,之后又跟着元心明收拾了些不开眼的人,这才重新跟上使团的车队,远远的缀在后面。
“元大哥,咱们为什么要保护这些官府里的人啊?”裴铮问道。
坐在马背上的元心明,从葫芦中抿了一小口酒,醉眼朦胧的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那有那许多为什么?如今我不过是一条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人家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
当年那个英俊倜傥意气风发的青年书生,如今却是沦落得衣衫不整,酒气冲天,衣领和袖子上满是油渍,就像是一个落魄的臭酒鬼,完全看不出有半点修行高士的模样。
裴铮撅着嘴,闷闷不乐的道:“国师府这边的规矩太多,我不喜欢。
再说国师的本事那么大,所有人都怕他,干嘛不直接下命令给沿路的官府,非得让咱们一路暗地里护送,跟见不得人似的。”
丁烈害怕裴铮乱说话被元仙师责怪,悄悄的扯了一把他的袖子。
马上的元心明感慨道:“这世上的事,不如意者居八九。就算是贵为国师,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随心所欲地的。
不喜欢国师府的岂止是你一个,只不过想要为师尊他们报仇,可不是仅凭你元大哥这点微末道行便能做得到的。
国师府如今可算得上是修行界里一等一的势力,你大哥我既然想借助人家的势力,不多出些力气却怎么可能。小裴铮啊,陪着你大哥一块多忍忍吧。”
裴铮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小小的人儿,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老成。
丁烈将手掌在额头前搭了凉棚,朝着前面望了望,兴奋的道:“公子,前边就是石头营了,那边有个大镇子,小人当年行镖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
镇子上的烧牛肉和石榴酒的味道都当真不错。”
听到有酒,元心明的精神也是为之一振。
“如此为何却不早说。龙骥,你可听清楚了?快些赶过去,我也给你要上一坛。”
龙骥咴然一声长嘶,脚下步伐何止快了一倍,撒了欢一般的跑了起来。
被呛了一嘴土的丁烈,连着咳了几声,一边追赶一边喊道:“公子,慢着些,小人腿上的那道疾行符怕是跟不上您啊!”
当年曾为大军驻扎之地的石头营,如今早已成为普通的市镇。此地虽然紧靠官道。
但因为商、定二州都不是什么繁华的州郡,本地又没有什么数得上的特产,所以往来的商旅除了那些牲口贩子和盐贩子以外,数量并不多,也是破落的很。
那些蹲在路旁檐下无所事事的闲汉们,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衣裳里捉着虱子,有那种特别肥大的,便直接丢进口里。
这支长长的车队,气派非凡的车辆,很明显把他们给惊住了,一个个眼神茫然而无措,搞不清楚这些人是打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