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天亮之前,狼骑营地周围又响起了几番马蹄声。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狼骑们防备的紧,还是他们本来就只是打算过来搅扰,那些人并未靠近营地,而是在附近窥探了一番就离去了。
因为黑夜的缘故,不熟悉周围地势的狼骑们也只是端弓持弩的小心戒备,并未追赶出去。
只是到了后来,马匪们越发大胆起来,往营地越靠越近,诸将士甚至已经能够听到他们在马背上肆无忌惮的取笑声。
只是那些马匪倒也有些分寸,再怎么大胆,也都将距离控制在一箭以外的的位置上,让狼骑无法出手。
其实与那些马匪们比起来,狼骑们的刀马功夫远在彼等之上,胯下的良马,身上的衣甲,手中的刀剑箭矢更是远胜对方,但吃亏的就是对平阳县周围的地势不熟,之前中伏便是因此。
而且那些马匪也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并不肯与狼骑们正面交手,而是如茅厕中的蚊蝇一般在人身周盘旋,惹人生厌。
好在钱富贵已经警醒起来,这伙不明来历的贼人显然并非寻常之辈。
天底下哪有主动送上门来招惹官军的马贼?更何况那枚机括,也绝不是他们应有的东西。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按捺住自己的性子还有那些不服气的狼骑将士,严令下去,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战,违者军法处置。
曲灏为人方正,从不肯亏待了麾下将士,只是御下也严,狼骑里的规矩更是所有边军中最重的。即便是最桀骜不驯的战士,只要进了狼骑也没人敢故意违反军纪。
因此钱富贵一声令下后,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也只得暂且冷静下来,只是望着那些嚣张的马匪,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远处传来一阵呼哨声,众人放眼望去,竟是有一名大胆的马贼,站在奔驰中的马背上炫耀骑术。
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那个家伙居然将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将身体朝着营地这面一边扭动,一边用手抽打着。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狼骑无不瞠目欲裂,恨不得马上就出去跟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那一记一记的巴掌哪里是打在贼人的身体上,分明是抽在所有狼骑的脸上!
“统领,属下请求出战,只需我一个人就行,就算是我死了,也绝对不会埋怨统领半个字!”
“我也是,还是让我去吧,我的马更快些!”
“都休要与我争,你们谁的箭法比我更好!”
怒火中烧的狼骑们群情汹涌。
钱富贵却并未和他的属下们同样冲动。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光知道硬拼,这里一共才不过十几个贼人,你们也不好好想想剩下的人都在什么地方,冒冒失失的冲出去,再让人耍一回?”
别说那些自己一个人就够了的话!你们只是自己作死还好,倘若是受了伤,甚至是被人捉了去,老子要不要救?
见死不救是坏了咱们狼骑的规矩,可要是去救的话岂不是害了更多的弟兄?
“……”众人沉默了下来。
这些马匪很明显的是故意要激怒自己。钱富贵虽然未曾读过兵书战策,可跟得曲灏久了,也学得了些皮毛。
他曾听曲灏说过,当两军对阵之际,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就反着去想,敌手越是希望自己做的事情,就越不要去做,否则很容易便落入敌人的圈套。
只不过放任着不管,也实在是太挫士气。
喝骂完营地里那些只长筋肉不长脑子的家伙后,钱富贵摘过自己的雕弓,从箭囊中挑选出了一支最好的箭矢,来到营地边上,将弓扯到最满。
他眯起一只眼睛,将弓箭稳稳的瞄向那个大胆的家伙,当他几乎已经可以听到弓弦不堪重负的崩裂声的时候,才将手一松,把这几日所受的憋屈统统通过这支箭射了出去。
那支箭的去势极快,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箭的去势,而钱富贵手中的雕弓也发出一声呻吟,弓弦竟是已经崩裂开来。
被扯断为两截的弓弦狠狠的翻卷上来,在他的面颊上抽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就像是孩童的嘴巴一般,甚是狰狞可怖。
不过钱富贵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而是将目光紧紧的钉在那个马贼的身上。
只听得众狼骑们欢声雷动,那名正在马背上表演杂耍的马匪,身体上突然多出了一支箭来,一头便栽下了马去,在地上滚出老远去,半晌都没再爬起来,显然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让众人颇为解恨。
而其余的贼人在见到这一箭之后,也仓皇后退了去。
钱富贵这才放下手中的雕弓,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伤口,血已经流得到处都是。
旁边有人看见了,惊呼:“统领,你脸上的伤!”
钱富贵呲牙咧嘴道:“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你们小心着点,留神贼人报复!”
东方晨光熹微,一宿未曾合眼的钱富贵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而闹腾了半天的马匪们,也收拢了队伍打算撤走。
他们毕竟只是贼,还是没有勇气硬捋官军的胡须,见狼骑们不肯上当,天亮后也只得偃旗息鼓。
钱富贵见贼人们已经退走,刚打算回帐中休息一会的时候,却惊诧的发现刚刚离开的那伙盗贼就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般从营地前飞驰而过。
放眼望去,远方尘土飞扬中行来一队兵马,从旗号上来看,分明是金城关的援兵到了。
钱富贵不禁大喜道:“兄弟们,都给我上马,随老子抓兔子去!”
那伙马贼折腾了大半夜,一个个早已是神疲力倦,而狼骑们则恰好相反,正憋了一肚皮的气没处发泄。听钱富贵一声令下,骑上马嗷嗷的便冲了出去。
不多时,狼骑们便已经追上那伙贼人,就像围猎一般将他们尽数射下马来,只有一个幸运的家伙成功的逃掉了。
只可惜的是钱富贵忘记了交待他们留几个活口,而狼骑们恨透了这些家伙,所以下手极重,落在他们手中的马贼竟是连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