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熊听到援军已至,脸色登时变得好看起来,一个箭步从席上跳了起来,顺便在身侧擦了擦油手,兴奋的问道:“来了多少人?可有把握把那些该死的马贼剿灭?”
“来了差不多有一千人吧。至于剿贼之事,请恕在下不敢妄言。”
“那好,咱们现在就过去。”曹熊紧了紧腰上的裤带便要往外走时,却被人叫下了:“且慢!”
出声的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面目精瘦的家伙,他眼神狐疑的问道:“你家统领既是有事相商,为何却不亲自过来,反要我等到城外去。”
这话说的其实颇为无礼。钱富贵好歹也算是曲灏身边的亲卫统领,而他们这些人只是曹丙辰的身边的随从,曹家的家奴而已。
然而那副俨然高高在上的口气,根本就没把钱富贵他们放在眼里。
那名狼骑颇为机灵,解释道:“援军方至,钱统领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一时实在是走不开,这才麻烦诸位到营地那边商量,而且昨日平阳县送了几口羊过来,我们统领也吩咐尽都宰杀了,也好给大伙鼓鼓士气。”
曹熊不禁点了点头,觉得这个钱统领倒也算是会办事,大不了等自家主子回来以后,帮他说几句好话。
他不耐烦的道:“行了,老方,你哪那么多废话。都是一家人,你害怕给人吃了不成。走了,走了,早点过去商量完了还能赶得上吃顿白食!”
叫老方的那个幕僚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才作罢。
曹熊出得屋来,先是在廊下的一个醉鬼身上踹了一脚,这才冲着院子里高声喊道:“都给老子醒醒,金城关那边的援军到了,该是咱们爷们露一手的时候到了,敢偷懒耍滑的,小心少主回来的时候剥了你们的皮!”
当一行人拖拖沓沓出城的时候,那个叫老方的幕僚却在队伍最后拽住一人,附耳小声的吩咐了几句,然后那人瞅个空就钻进了一条巷子不见了。
曹熊气势十足的带着人来到城外营地,连个招呼都不打,径自往营地里面走。
只是他越往里走便越是纳闷,援军确实是已经到了,可营地里哪有杀羊烤肉款待他们的意思?整座营地里唯一有的就是杀气,让他不寒而栗。
曹熊迟疑的停下步来,打个哈哈道:“曹某早起吃得油水有些大了,我还是先找个地方出个恭再去见钱统领,也免得一会儿臭气熏天。”
说着话他正要转身往后走的时候,先前的那名狼骑却笑着上前扯住他的臂膀道:“钱统领不会介意的,还是不要让他久等才好。”
肋下被顶着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曹熊脸上的笑容极为难看:“那好,那好!”
一直到张三帝所指挥的弓手从四面围过来的时候,曹家人才终于醒悟过来。
其中有人苦苦哀求,也有人破口大骂,还有人贼眼忒忒的想要寻个机会溜走,当然自持武力想要反抗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等张三帝亲自出手干净利落的打晕了两个人以后,剩下的也就都老实了。一个个的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曹熊跪在地上,兀自眼神恶狠狠的道:“你们惨了,敢得罪曹家的人,全家都会不得好死!公爷绝饶不了你们!”
张三帝冷冷的道:“那又怎样,反正我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了。”
望着满嘴脏话不肯罢休的曹熊,他扭头吩咐道:“寻个麻核来,给我把他那张臭嘴堵上!”
正当吴老四无可奈何的准备带人出发的时候,却有一人一骑狼狈不堪的闯进了山谷。
刚进谷口不远,便见那人狼狈的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箭,已然是昏了过去。
马贼们不由得大惊失色,待有人凑到近处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伤者正是他们的三当家,杜子川。
“老三!”
“三当家的!你这是咋了?”
“都让开!”那老农来到近前,伸出手指探了鼻息道:“没事,死不了!”
“怎么就老三自己回来了,其他的兄弟呢?”圆脸老七诧异的问道。
老农瞪眼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这不摆明了是老三失手了呗!”
“啊?”
那老农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刀,利索的割开了杜子川身上的皮袄和贴身的衣物,蹙着眉头道:“是官军的三棱箭,还好,老三贴身穿着丝衣,伤口不算太深,应该还有救救!”
他毫不犹豫的用刀子在对方身上的箭创处划开一个十字型的口子,露出箭矢前边的倒钩,然后一使劲便将箭给拔了出来,一股黑血直接迸射出来。
“啊!可疼死我了!”杜子川一声惨叫,苏醒了过来
“别动!”老农冷喝一声,朝旁边伸手:“金疮药!”
旁边有人递过药来,老农给杜子川上好药,并将杜子川自己身上的丝衣撕开,为他缠裹好伤口。
这才沉声问道:“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的兄弟们呢?”
杜子川虚弱的道:“二哥,官军那边来援兵了,小弟命苦,刚好被他们撞上,最后只逃出了我一个。”
老农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就你一个人?”
杜子川有气无力的苦笑道:“可不就我一个,二哥,难道你还怕我把官军引来?我可是绕了好大一个圈才敢回来!”
“官军能有多少兵马?”
“差不多能有千八百人吧,都是从金城关那边过来的,手底下硬实的很。”
老农朝郑疙瘩和圆脸努努嘴:“老六、老七,你们顺着老三的来路再出去转转,有什么不合适的痕迹趁早给收拾收拾。”
“欸!”
这时候马匪的蒙面首领也已经从山崖上下来,身后还带着好几个胡人。
他来到杜子川等人面前,眼色不悦的道:“你的手下都死光了,就你自己一个人还好意思回来?失去了狼群的头狼,就像是没有了根的树木,是不应该继续活下去的。”
这名马匪首领的话声沉闷,声调古怪,竟似是从腹腔中所发出来的一样。
周围的马匪想来早已习惯,倒是不以为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