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百良就连半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反倒是用郑疙瘩的身子挡住了两支射来的箭,然后又在郑疙瘩的腰上狠狠的蹬了一脚,自己却借着这一蹬之力,一个纵身就落入了林子深处。
莫名其妙便被自家二哥用来挡武器的郑疙瘩直到死的时候也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其实事情再简单不过,起初孟百良确实是想带着老六老七这两个人一起走的。
在他的这些兄弟中,除了心生异念的老三和老五,不太肯听话的老四之外,现在也就老六老七这两个人对他还不失恭敬。
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曾经被打消过的那个念头,又一次浮现在他心里。
他们这一次确实是栽了,就刚才的那么一小会,至少就报销了一半的弟兄,而剩下来的人也并不容乐观。以孟百良的经验来判断,估计能顺利逃出来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虽然孟百良仍是想不通官军为何会在这里埋伏,他们明明是临时起意才往这边走的,而新任的萨老大为何又没亮出他那一手简直可以称为神术的秘技来挽回败局。
总之,败了就是败了。
在几十年的盗匪生涯中,孟百良曾经不止败过一次。重要的是如何留得命在。只要人还活着,总会有翻本的机会不是。
然而这一次他不打算翻本了,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退出赌局。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马贼这个行当毕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当初他还曾为如何才能平安退出而懊恼,眼下机会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刚才还被孟百良视为自己身边可靠亲信的老六老七,随着他心态的变化,却成为了心里的累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孟百良心中默念,老六老七,若是有机会下辈子再做兄弟,我孟百良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孟百良的身形兔起鹘落的消失在树林里,可剩下的人却没他那么好运气。
老六郑疙瘩被自己的二哥用来做挡箭牌,直接就咽了气,圆脸的常老七也没比他晚多少时间就被砍下了头颅。杜老三因为先前就受了箭创,一直是待在马背上养伤,见形势不妙便躺在地上装死,结果却被狼骑们给识破了,两三杆投武器扎下去,假鬼也变成了真鬼,再加上在第一轮攒射中便被流矢贯脑而死的唐老五,以及死在獠牙口下的吴老四,没名没姓的自是更多。
这一伙马贼几乎可以说是全军尽没。
只除了那七个胡人以外。
此刻狼骑们已是将他们团团围住,可是却一直奈何不了他们。
七个人当中的六个按照雪花六出的样式,将当中的一个胡人牢牢的护在里面,想来便是他们的首领。
那六个人手中分别持有一面半月型的盾牌,或是分开,或是聚拢,互为掩护着将狼骑们射来的箭矢和投武器一一格挡出去。
从盾面上的铮铮声听来,他们手里的那盾牌竟然好似精钢所铸,有人想要靠前与他们近战,却被这几个胡人抡出来的盾牌又给逼退了回来。
那几面盾牌的背后竟然是挂着锁链,还可以当做月牙刃来使。
从盾牌周边的刃口上来看,显然锋利的很,而且分量也是颇为沉重,砸在地上便是一个大坑。
若是被这东西伤到了,绝不比被飞斧一类的重兵刃砍在身上更轻松。
这种东西的用法其实跟月牙刃和链子武器之类的兵刃差不太多,只是没有这么大而已,也不能当做盾牌来使。
从这一点来说,倒是算得上一件攻防兼备的利器。
其实狼骑们倒并不是全然无法应付,只是眼见着己方就要胜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人拼命。
因此上只是围成了一个大圈,将对方困在中央,用手中的弩箭有一下没一下的找着便宜,甚至有无聊的家伙已经拿这几个胡人下起注来,要打赌他们还能支撑多久。
张三帝从地上的尸首中间走过,人和马的都有。
不过死的绝大多数都是马贼,狼骑这边只死了一个,剩下的也都是轻伤而已。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这股味道绝不是什么好闻的气味,然而张三帝却感到非常的舒服,他的周身发热,就像是泡在温泉水里面一样。
那些负了轻伤的狼骑们正在从战场上收拢马匹,因为狼骑们使用的箭矢不多的缘故。
所以马贼们的坐骑至少还留下了一半完好的,补充完己方的损失以后,还能多出十几匹来,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了,而马贼们身上的财物更是让所有人都有些惊喜。
张三帝臂上的伤势不轻,不过出的血却不多。
一是因为他的体质恢复力惊人,肩上的伤此时已经有愈合的趋势,二则还是因为先前救獠牙的缘故,体内失去的气血并没恢复到最盛的状态。
不过方才斩杀了几个马贼,他手中的噬魂也吸了不少鲜血,正缓缓的为他补充体力,所以问题并不算大。
只是要与人动手的话,伤口很容易重新迸裂,还是将养几日才好。
见狼骑们围而不攻,张三帝倒也并不着急,也没有亲自上前的意思。
眼下胜负已定,确实没什么必要再让弟兄们去啃这块硬骨头。
只要继续这样慢慢消磨下去,拿下这几个胡人是迟早的事情,反正他也不急。
张三帝抽空在自己肩头上用了些药,再以干净的细麻布缠裹起来。虽然不是很有必要,但总还是样子总还是要装一装的,他可不想被众人当成怪物来看待。
当张三帝来到阵前的时候,端坐在阵中心恢复的萨里曼似有所觉,也睁开了双眼,朝着张三帝这边望了过来。
萨里曼对眼下的恶劣局面好似全然不担心一样。反倒是对能够抵抗他惑心神术的张三帝更感兴趣些。他朝着张三帝主动开口道:“对面的那位将领,请问可是大晋修士?”
而张三帝也对这一伙混在马贼中的胡人有些好奇。
此时绝大多数的马贼都已毙命,只剩下他们几个还在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