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觉得,你祁兮姐姐怪怪的?”
这日议完公务,白河问红豆。
红豆嘿嘿笑:“怎么,白二公子觉得她怪可爱的?”
她的上司刚表完白没几天,表白对象恨不得每天往府上走一遭。即便没来,也会差人送来市井各种美食,这也算明确答复了吧。
白河神色古怪瞟她一眼:“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红豆还要揶揄,余光瞥见远处一袭白衣如雪,衣袍上光泽十足的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转头去看,看到少女乌发红唇,皮肤白得发光。祁兮笑盈盈走来,冲红豆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这三次到白河府上,祁兮都是只身前来,既没带吴双也没带吴量,显然是冲着白河单独相处来的。
“喏,怪可爱的祁兮姐姐来了。”
红豆咂嘴,与祁兮打过招呼,就势告辞。
白河冲祁兮点了头。
“来了。”
这回白河没带祁兮进书房,也没款待她的意思。他就站在院里,静静看着她。
“早市收摊,刚买的酥饼。”
冲白河笑笑,祁兮抬起手,晃晃手里扎得严实的糕饼,弥漫的香气热腾腾。
“距离中饭还要些时候,白二公子趁热吃。”
再怎么质疑祁兮的动机,该给的面子白河还是会给。
白河说声“多谢”,伸手去接祁兮手中糕饼。那麻绳却在空中转过一圈,避开白河伸来的手,祁兮拎着糕饼径直朝书房走去。
这是把他书房当饭堂了?
白河无奈,只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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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来过两次,祁兮就摸熟了白河茶具茶叶的位置。她没看白河,径直坐在白河位置上,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白河桌上的文书铺了一桌,显然这里才开过小会。祁兮将文书挪开,看到各种民生相关信息,还有开春庆典活动。
祁兮将文书胡乱摞成一叠,腾出斟茶空间。当她把最底下的地图抽出往上垒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是一张精细的南离地图。
祁兮胳膊刹那僵硬,又迅速恢复如常。
她将茶盘放好,随手拿罐茶叶,见壶里还有水,也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打了火开始烧。
白河无奈,不阻止她,也没说话,挪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我哥哥在南离。”祁兮说,“白二公子可有他的消息?”
祁兮问得直白,白河觉得意外。
白河不能和祁兮说他在跟踪祁远,更不能和她说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擅长说谎。
“无可奉告。”白河说。
祁兮本也没指望他说。
她去解糕点的麻绳。打的结有点死,糕点有些烫。祁兮几乎是用指甲一点点解的结。哪知刚解一个,下头还有一个。
祁兮撇嘴,又去解绳。
“我来吧。”白河说。
他的无奈和不悦在祁兮那个小小的撇嘴后烟消云散。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
白河将包装铺开。
祁兮说,上头撒着白芝麻的是甜口,黑芝麻的是咸口。她说她是江南人,更喜欢甜口。她说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就给他一并买来。
她的话语当真是寻常极了。
“她应该不会给我下毒吧。”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个念头,白河心头咯噔一声。
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像是猜出他在想什么,祁兮说:“放心,没下药。商家给打的结,就我住处出来,百米不到,每早出摊的那家,不信你可以去问。”
祁兮拿了块饼咬上一口,声音含糊补充道:“我来离州月余,昨日是第一次买。竟然很好吃。”
白河拿上一块,是白芝麻的。
水烧热了,壶嘴嘟噜着热气。
白河抢先一步拎起水壶,将茶冲好。
“无事献殷勤,有事直说。”
“没事就不能找白二公子了?”祁兮将茶捧起,呷上一口。
白河说:“你几日行为反常,究竟想做什么?”
“反常?”祁兮轻搁茶杯,“多和未来夫婿走动熟悉,再正常不过不是吗?”
懒得和她绕圈子,白河索性直说:“别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吗?”
祁兮似笑非笑,眸中似有深意。她看向案桌上被她摞起的文书,最上方掩着南离地图刺痛她的双目。
祁兮眼角一抽,说:“要不说白二公子好手段呢。既知道我在想什么,也知道我哥哥在做什么。你在监视他。”
不再是试探和询问,她说得很笃定。
“虽说白家祁家同为大宇臣子,只是于官场而言,除了我,祁家其他人与白家全无瓜葛。白二公子针对我就好,我家人不曾得罪过你,你又何必针对我家人?”
祁兮这话,听得白河火气腾地上涌。
她明明既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处心积虑。
他办的事,她凭什么指手画脚?
白河压下怒火,说:“我没有针对你的家人。”
他的辩驳干巴巴,实在没有说服力。
“真叫人恶心。”
祁兮嘟囔声很轻很轻,却成了点燃白河怒火的最后一把柴木。
白河腾地站起,没有俯身,甚至微微抬起了脸。他居高临下看着祁兮。
五月的北离冰雪化尽,白河声音却是最冷的一次。
“你别搞错了。”白河说,“不是我白家针对你们祁家,如今是你们祁家在我白家地盘上搞小动作。”
白河左一个“你们祁家”,右一个“我白家”,听得祁兮火冒三丈。
不经同意请旨娶她也就算了,现在连她哥哥的私人行动也要插手。
她还没动怒,他倒是不满意了!
“搞错的人是你吧!”
祁兮起身,不甘示弱盯住白河。
明明是不想被她拿捏才要娶她,却又和她说他喜欢她;可他若真的喜欢她,又为什么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恶心她?
要说的话太多,到嘴边又咽回去。她和他没熟到那个地步,她不知道他得底牌;可他也不知道她的底牌不是吗?
两两相抵,也算扯平了。
她不想生气,可白河今天就像笃定要惹她生气似的:“白家,不会给你机会的。”
话说得含糊,唯独祁兮觉得刺耳入骨。
他这算是坦白吧?
低垂的手握紧拳头,指甲刺进皮肉她也感觉不到疼。
“若非你比我生得早些,我怕是连你这张脸都用不着见。”声音在发抖,祁兮浑然不觉。
若非实在气极,她才不至于说这些。
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他和她装些什么呢?!
祁兮看到白河有刹那怔愣。
她开始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却见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
“彼此吧。”白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