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巴掌都打在左脸上，已经肿了起来。
林陆被他打的半天没有说话，也没反抗还手，就那么静静站着。
七点的天空，阳光刚刚冒出头，小花园人还不多。
康震克制着自己不再揍他的冲动，这是自己看好的学生，竟然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有多大的仇恨，会让这个孩子对他濒临死亡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康震从口袋拿出钥匙：“这是我家钥匙，你先去我家等着，地址我发你微信。”
林陆没有接钥匙，也没说话。
康震把钥匙硬塞进他手里：“不去周一就不要来上班！”
康震回到病房的时候林袁明又睡着了。
店主轻声问他：“林陆呢？”
“我让他先回我那儿了。”康震看了一眼林袁明：“林老师没事儿吧？”
“没什么，刚睡着。”店主说道：“我去买早饭，你在这儿看着。”
康震点点头。
吃完早饭店主说道：“林老师一时半会还醒不来，等会儿我爸过来，你回去看看林陆。”
康震这边也惦记着林陆，只能答应下来。
回家的时候林陆坐在沙发上，目光还是呆滞，关澜事先接到康震的微信，也不敢多问，见哥哥回来，才小声说道：“林陆哥他回来就是这样的。”
康震过去一把揪着林陆的胳膊，把他拽进书房，反手锁了书房的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火气，一进去就把林陆按在书桌上，抄起旁边的戒尺就抽在他的臀腿上，令人诧异的是林陆居然没有反抗，默默挨着。
打了二十多下，林陆已经本能的开始挣扎开始躲。
康震自己下手自己清楚，男孩黑色的休闲裤下面已经肿了不止一指高。
“清醒了吗！”康震声音冷的掉渣。
林陆一开口，痛苦的声音就溢出来，似乎是跟他自己过不去：“嘶啊他活该！”
康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突突的疼，左手狠狠按住他的腰，往刚才的地方继续狠狠落下戒尺。
这戒尺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康震平时只用来吓唬关澜，却不想竟然用来教训林陆。
身后的疼痛狠狠折磨着林陆，但他却觉得越是疼，他便更不后悔自己说的话。
康震很清楚这样的责打，身后只怕已经是黑紫一片，林陆趴在桌子上，汗水打湿了后背的衣服，脖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干裂脱皮。
“啪啪啪！”一下紧接着一下：“他是你爸！你说的这话是一个儿子该说的吗！”
“他不是！他不是！”林陆被他的话刺激，狠狠的嘶吼着：“他害死我妈妈，他不配！”
听到这儿康震手突然顿住了，左手也松了劲儿。
林陆从桌子上滑下来，也不在乎身后的疼，蜷缩在桌子腿旁边，一半身体躲在桌子里，低喃：“他害死我妈妈，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不会！”
康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就像当年自己误会弟弟一样吗？
林陆继续低低诉说：“三年前，我妈查出肺癌晚期……是他要求拔了氧气管。我苦苦哀求他，不要扒……但是没有用，没有用。他不愿意救我妈……”
林陆整个人被痛苦包裹着，康震没见过他这样。从他简单的叙述中，却溢出浓烈的悲伤。康震突然觉得手里的戒尺十分烫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陆就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他没有哭，眼泪似乎在母亲离去的那一天就哭尽了，在他苦苦哀求父亲的那一天就流尽了。
康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像当初安慰弟弟一样手足无措。
“当当当”清脆的敲门声：“康震！我叫了外卖，快出来吃饭吧。”关澜担心着林陆，她看见康震那么生气，就知道林陆肯定要遭殃，还是忍不住来劝劝。
康震把戒尺扔在桌上：“先吃饭。”
林陆不说话，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康震把他从里面捞出来，僵硬的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是我太冲动了，吃完饭我们谈谈。”
林陆还是不说话，那边关澜还在敲门，康震过去开了门：“把饭拿来书房吃，你回自己房间吃。”
关澜小眼睛想往里面看，却被康震挡的结结实实。
只能小跑着去拿来饭菜，哀怨的看着康震：“你太凶了。”
康震突然也有些心疼关澜，当初自己对关澜的态度可不就是现在林陆的态度吗？
康震接过弟弟手里的餐盘，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关澜，我对你太不好了。”
关澜没想到康震突然说这个，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说这些干什么，你快去陪林陆哥吧，我回房间了。”
旁观者清，若不是林陆的事情摆在眼前，康震也许不知道自己伤害关澜的行为也是如此欠揍。
饭菜摆好，林陆被安排坐在软软的垫子上，垂着头不说话。
康震给他递筷子，他也不说话，也不接。
康震把筷子放到碗上，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不过是自己不放过自己罢了。”
康震说到这里也沉入那种悲伤中，林陆慢慢抬头看他，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老师，竟然也背负着这样的生活经历。
林陆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
康震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又继续说：“我这么生气，可能也是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我想劝你，珍惜眼前人。毕竟这三年多的伤害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是他心底的伤……你能懂吗？”
林陆点点头，他知道，他也能懂。
“你父亲的病不能再生气了，你母亲走后，他也是最伤心的人啊！”康震声音很轻，但却一句一句飘进林陆心里。
是啊，父母曾经那么恩爱，母亲病重，父亲夜以继日的照顾，他从未有一丝抱怨，他拔了氧气管不过是不想母亲再被病魔折磨，自私的是自己，想把母亲留下来，却不知道她早已经油尽灯枯。
这些阴差阳错，都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要去看我爸！”林陆站起来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