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康震挑食,又不好好吃饭,还爱喝酒,肠胃不好,这些糟糕的习惯让她觉得康震要是没有人好好照顾的话,肯定会一直瘦下去。
关澜原来就总说康震瘦,瘦成薄薄的一片纸,她都不好意思折腾。但是康震又不爱让人管着,她时常都会觉得自己的关心实在无处安放。
不过现在好了,他们没有了那层恋人的关系,她压根儿都不用安放了。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关澜相信自己已经把感情收拾好了。一开始她只是想让康震知道,自己身边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
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朋友。但当她求着陈辰陪他去赴约的时候,她又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她给那么多人做设计,她能洞悉大多数人的心理,但她最不懂的就是一遇见康震就不知所以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是某种怨念作祟亦或是不甘心在搅扰,是想看到康震脸上一丁点不高兴的表情,亦或是想要炫耀自己的全新生活。明明她已经不对康震抱有任何幻想,但是,特意订了这家餐厅的她,在干些什么?体贴地给陈辰切牛排的她,又在干些什么?
关澜一个人坐在餐厅里,身旁的位置都空了。她沉默着看着对面那个康震坐过的位置,他找不到答案。
康震好不容易在家吃个晚饭,他朋友在饭桌上遇见他,稀奇地直感慨,“嚯,我们家小康总今天居然这么闲?”
玩笑归玩笑,真要说起来,其实现在他俩在这方面是不相上下的,忙起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偌大一栋别墅,能碰上在一块儿吃个晚饭,确实算是天大的缘分了。
好在康震打小就特别习惯这件事儿,朋友忙他的事业,对康震一直是放养,没限额的信用卡随便刷,陪他吃顿饭的时间倒是吝啬。
反正都是不管他,康震都不知道该把那股憋屈劲儿往谁身上撒。最叛逆的时候,他一个月光吃喝玩乐就能花上几十万,还想方设法地跟朋友吵架,什么事儿都吵,但朋友许是也觉得对他不起,吵任他吵,闹任他闹,几十万的账单眼睛不眨一下就还了。
过了几年,康震的叛逆期结束,觉得吵来吵去也没意思,跟朋友的关系就缓和下来,他们俩坐下来也能聊上几句了。
“彼此彼此。”他看上去有些蔫儿。
都怪那个该死的关澜,好好吃个饭,非要带个陈辰去膈应他,搞得他好几天心里都不痛快,昨晚上恰好有空就又邀了一群朋友去喝酒,结果喝伤了,喝得七荤八素,一整天没缓过劲儿来,公司也没有去——这就算了,关键是林一清那孙子,一大早连发几条信息过来跟他嘘寒问暖,字里行间还透露出一种“我俩关系不一样”了的信息。康震完全断片儿,压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想半天没想起来,“啪叽”一声把手机给丢楼下泳池去了。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会儿他还在思考,如果他真跟林一清怎么样了,要怎么在不得罪这位高官子弟的前提下,跟他拎清楚“喝醉酒的男人信不得”这件事情。
以至于朋友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清。直到他爹拔高声音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才咬着筷子回过神来,转头茫然道,“啊?什么?”
“我说,”朋友无奈道,“过两天何董的儿子结婚,给我下了请帖,但我没空,你替我去吧?”
“哦好啊,”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康震想也没想就应下来。
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集团?何董?儿子?结婚?
这几个字迅速地从他脑海里跳出来,合在一起变成几个巨大的感叹号。康震一个没控制住,失声道,“要结婚了?!”
还好朋友没有点头,不然康震能当场跳起来。
“你说的是他们家小儿子吧?”朋友缓缓道,“不是的,是何坤,何董的大儿子。”
“哦。”康震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万分尴尬,他垂头摸了摸鼻尖,不自在道,“咱家什么时候跟集团搭上关系了。”
朋友诧异了半晌,旋即恨铁不成钢道,“我跟何董一直是旧识啊,你看看你,得有多不关心家里的事儿!”
“您也没跟我提过啊?!”康震又惊了一次。得,他这总算知道自己过去那二十几年过成啥样儿了,关澜跟他,明明就隔着眼前这么个人的关系,他愣是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关澜小康家庭出身的良民一个,所以他这日子过得有多不走心呐?
“得了吧你,”朋友说,“过去那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关心过公司了?怕是玩的时间都不够吧。”
康震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小声道,“说得跟您多关心我似的。”
“我怎么不关心你了?”朋友瞪了他一眼,“我还知道你跟你刚才说过的那个关澜谈过恋爱呢!”
康震手上的筷子一抖,“谁——咳咳咳咳咳——”
朋友抽了张餐巾纸给咳得惊天动地的康震,淡定道,“你真当我瞎呢,一个人在你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我能不知道?”
“我是懒得管。”
“男人嘛,年轻的时候玩玩也没什么。”
这些话不知道触到康震哪个开关了,他有些烦躁地搁下筷子,餐桌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玩玩没什么?呵,当年你跟你女朋友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
朋友脸上的表情蓦然僵住,“你说什么?”
康震冷笑,“我说,当年你跟你女朋友——”
“康震!”朋友厉声打断他的话,手掌在桌上一拍,餐具都因此震了一震。
康震面色不豫地猛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我告诉你,我跟你不一样!”
夜风袅袅,烟雾亦袅袅。康震靠在阳台上,一口尼古丁吸进肺里,也没让他平静多少。
他挺为自己发愁的。前阵子助理那句话还历历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