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朋友又一句“男人玩玩也没什么”响在耳边,他就纳闷了,怎么都说他“玩玩”,他真有那么靠不住吗?
他知道自己一身的臭毛病,肯定算不上什么好男人,但是跟关澜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没三心二意过吧。好吧,去单独见合作伙伴那件事儿确实有点不地道,但他那时候真的只是因为好玩而已,没想到关澜会那么在意。
不过现在想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康震叹了口气。
而且跟朋友比算什么英雄好汉?反正他跟什么痴情温柔之类的人设统统沾不上边是真的。
所以关澜当年喜欢他什么?他有钱?关澜自己也有啊;他长得帅?关澜自己也长得很好看行不行?总不会真就喜欢他贪玩不着家的那种放荡不羁吧。
康震走回房间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啧,年纪大了,矫情病犯起来还跟十七八岁那会儿一样一样的。那时候怎么治的呢?很简单,喝几杯就好了。抽烟喝酒是人间乐事,也是幸事,总之他在这两样东西身上找到过一点点的安全感。
也就一点点。
何坤的婚礼派头挺足,现场也布置得非常梦幻,总结一下就是“九亿少女的梦”。但是康震自小就对“结婚”这个仪式没啥好感,置身其中的时候只感觉一阵鸡皮疙瘩。他实在太受不了了,反正结婚到最后下场都是他爸妈那样,分开还没落个好,跟仇人似的巴不得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那一开始搞这么深情款款,日后想起来不尴尬吗?
今天关澜也在,康震之前做好心理建设了,不过到场之后他发现他的心理建设做得有点多余,因为关澜压根没来招呼他。
康震远远地看到他,两人的目光隔着前来参加婚宴的众多宾客对视了几次,但也都没多做停留。毕竟他们现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关系了,好像多看一秒都会显得过于热络。
“康震。”
康震刚把目光从关澜那边收回来,耳边就响起了这个熟悉的称呼。从小到大,除了关澜还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于是他私心觉得这亲昵的两个叠字是关澜专属的,哪怕分手了,他也没办法接受别人这么叫他。
但今天林一清是真跟他杠上了,无论他拒绝过多少次,林一清就是要叫得这么腻歪。
康震快头疼死了。这几天林一清经常打电话约他出去,他都以“工作很忙”的理由拒绝了,他都懒得追究喝断片儿那天晚上他俩发生了什么,反正肯定没有乱来,不然林一清绝对不止这样而已。本来以为晾段时间就好,谁知道这都没几天,两人就在婚礼这儿碰上了。
可真他妈是冤家路窄了。
这尊大佛别说康震是惹不起,他连躲都躲不起。文宣部啊,他们这些搞影视的,谁敢得罪,要不说再有钱也得对当官的低头呢。
“不是,我一快奔三十的男人了,你这么叫,真不合适。”康震很努力地在维持两人之间那种轻松的氛围。但其实他真的好烦,林一清跟块膏药似的贴在他身上,他想撕下来,又怕这大庭广众的撕着撕着撕破脸,简直快憋屈死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 林一清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几近于零,“我就爱这么叫你,震震,震震!”
“……”康震顿了几秒,感觉再说下去自己要忍不住翻脸了,于是强颜欢笑道,“那…随你吧。”
作为集团的大少爷,何坤的婚礼很明显还兼具了社交功能,这儿婚礼还没有开始,作为各行各业翘楚的宾客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谈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单千百万级别的合作就在这里萌芽了。
康震在场地里转了一圈,一开始偶尔也跟人攀谈几句,但他身边跟着条尾巴,实在是别扭,干脆就犯懒,不往人堆里钻了。
刚想着在哪儿坐会儿,林一清就揽着他的肩膀,跟不远处的人打招呼,“关澜!”
康震顿时嘴角的笑容都僵硬起来。
关澜端着香槟走过来,目光似乎是在林一清搁在康震肩膀的手上面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对他们笑道,“不好意思了,今天客人太多,怠慢了。”
康震极其不自在地小幅度动了动身子,想提醒林一清赶紧松开他。可林一清没能领悟他的意思,关澜倒是先看过来了,“康总今天怎么会来?”
康震回答道,“朋友今天有事儿,我替他过来沾沾新人的喜气。”
关澜低声笑了,“看来我和康总真是挺有缘的。”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嘛,”康震跟她碰了个杯,也笑了,“你说呢?”
两人之间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氛围,林一清杵在一边摸不清状况,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拍了拍康震的肩膀问他,“震震,你们俩这打什么哑谜呢?”
康震:“……”
关澜果然也迅速提炼重点,朝两人挑眉道,“震震?”
这上挑的语调再加上这副玩味的表情,换作这会场上的任何人来,康震都会特别尴尬。可偏偏在关澜面前他不,他甚至还跟出了口气似的痛快。
他知道关澜在意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曾经在意。在他们过去了的那段爱情中,关澜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浪漫的少年情怀,就像“震震”这个称呼。
康震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肉麻地直起鸡皮疙瘩,拒绝说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他,但关澜乐此不疲,她说就因为没有人这么叫他才要这么叫的,这样才显现她的特别。
后来康震习惯了,喝得烂醉如泥时听见这两个字,大脑下意识地就能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关澜的脸在他的视野中是模糊的,他认不出来,于是这独一无二的这个称呼就成为一面鲜明的旗帜,关澜把喝醉的他搂进怀里说“震震,我们回家吧”,康震就不再挣扎。
关澜来接他了,他就跟她回家。
两个普普通通的叠字,在他的舌尖辗转,就生长出不一样的缱绻。